经过了深水区，渐渐的靠近了乱石零落的浅滩，这里的大石头没有被水磨圆滑，暴露在水面小角尖尖，有点危险。

老怪探探脚，可以直接触碰到水底的沙石。他又游了一会儿，随便找了块露水的大石头落落脚，恢复一下体力。

七还在水里游荡，他发现了一件怪事。

这些石头从水面上看没什么稀奇的，但潜下水来看，就可以发现这里的每一块石头上都三三四四的长了几个圆润的均齐拇指般大小的洞。

七心中生疑，过去摸了摸那些洞。

是滑的，有透明沾液。

有什么东西寄居在这洞里，而且数量还不少。

七顺着石头来到底部，扒开周边的泥沙，发现了不少破碎成小块的骨头，也亏的七觉得触感不对，不然肯定把这些碎骨头与小石子混为一体。

这些骨头太碎，七也辨认不出是什么物种的，但肯定不是鱼骨头。

直到，他翻到了一个眼熟的骨骼零件。

他的心陡然一惊。

这是一颗人的牙齿。

七赶紧漂浮出水面，警醒老怪。

“危险，快走！”

老怪也顾不上什么体力不支了，人的潜能都是逼出来的，小猫爷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一看就知道是出了大问题。

不听高人言，吃亏在眼前。

老怪拎上包直接跳水，拼命赶上岸边游去。

突然，他感觉胳膊好像在水里碰到了什么，头灯的映照下水里溜去了一条鲜红的影子。

嘛也！水里有东西！

还不等老怪继续划水，后颈霎时传来一阵极为刺激的疼痛，像是被一堆刚针扎透了，还左右搅和的要把他的肉撕下来。

有东西在咬他！

老怪三指在后颈一探，摸到了条滑溜溜的尾巴，抓都抓不住，跟泥鳅一样。

血染红了水面。

老怪感觉到那玩意儿不停的往肉里钻，他当机立断抽出战术匕首在肉里一刺，伤了那玩意儿后又一挑，连血带肉一起被挑了出来。

也不顾伤势，加紧往岸上赶。

老怪没看见的后头，鲜血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一条条红色的东西过来。

它们蛇一样的摆动身体，在水里成群结队而来，如一张红色交错的大网，把猎物包围其中，噬其血肉，吞其腹中。

就在快要追上老怪的时候，有人手持密伞在老怪背后的水面上一拍，溅起水花惊扰到了那群穷凶极恶的猎食者，让它们动作一滞。

七替老怪断了后。

他平静的看着这群一时间有些晕头转向的滑鱼，磨磨蹭蹭的绕着弯，一点都不敢靠近自己。

他认识这种东西。

滑鱼。

鲜红色的无鳞鱼，尖牙利嘴的长的像蛇一样，十分凶猛，连同类也吃。

咬劲儿惊人，骨头都能咬碎。

感谢七为老怪争取的这一点时间，让老怪成功上了岸。

但还没完。

老怪看着岸边碎石头里密密麻麻黏糊在一起的滑鱼，嘴角一抽一抽。

因为老怪的到来，这些滑鱼感受到了鲜血的气息，迟钝的转过头来不怀好意的盯着眼前这坨鲜美的食物。

老怪：“……”我能举手投降吗？

但老怪觉得不能这么怂，起码要挣扎一下是不？

于是他把战术匕首横在前面，弯着腰，咧嘴发出类似猛兽打斗时发出的极具威慑力的声音。

对付这些玩意儿，气势首先不能输！

果然这些滑鱼动作都停了下来，但趴在地上的头都抬了起来，微微张开嘴巴，露出了细密如锯齿般的牙齿。

它们一点点试探性的靠近。

要是被这多咬几口……

老怪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他不会今天就交代在这儿吧？！

他的重心压的更低，头上的不知是汗还是水流进眼睛，涩疼的厉害，但他不敢去擦，甚至连一点动作都不敢有。

这群滑鱼都是神经病，刺激到它们绝对会发疯！

胸腔的气息在咽喉里打着转儿，像是狮子呼噜呼噜的声音，更具有穿透力。

这是很严重的警告了。

几条滑鱼屈着身体摆起了S形，头死死的盯着他，一动不动。

突然，一条滑鱼起跳，猛扑咬向老怪，被老怪一刀凌空给削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

真当老怪拿刀是用来好看的啊！

于是，更多的滑鱼摆起了S形。

而那条死的不能再死的滑鱼，被其他的滑鱼给分吃了。

差点还为此打起了架。

老怪：“……”兄弟有话好好说啊！别激动别激动！

滑鱼向来是挣猛的小东西，三三两两跳着往老怪身上想亲热一番。但老怪也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人了，在打米路上还能蹦跶来去，活的潇洒，气的叫仇家咬碎了牙。

没几分本事是不可能的，眼疾手快的嗖嗖嗖，战术匕首都划出了风声，滑鱼起跳的动作太明显，根本就无需揣测它下一步动作。

蒙头就是一个字，干！

这些滑鱼竟然没一条是能咬着他的。

“叮——”

老怪听不见的声音，滑鱼们突然抖了一下，四顾环看，瞧那小模样茫然的可怜。

“叮——”

那些准备起跳的滑鱼立刻趴下了脑袋，牙齿都不露了，慌慌张张的四散而逃。

这眼前一幕太过眼熟。

在大狼山里的一根红就是这么被喝退的。

老怪直起了身子，他转身朝后一看。果然，小猫爷一身湿漉漉的正从水里过来，他的手用了某种技巧敲击在伞柄上，每敲一次，滑鱼们溜走的速度就增快一分。

他从浅水中漫步而来，一身湿透了狼狈的很，但瞧他镇静的模样，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心中就有了一根名为安心的柱子。

仿佛只要有他在，再危险再艰难的处境都能迎刃而解。

帽兜下的眼睛看不到，想必一定是波澜不惊的平静吧，那种看人不是人目空一切的眼神不知何时渐渐的消柔了。

他已经开始慢慢融入属于人的生活。

老怪对此很自豪，这人是他挖出来的。连人老鬼精活了一辈子的老龙头都十分认可他，见一面就高兴的不得了。

所以，他怎么可能会后悔呢？

哈哈哈……

老怪的嘴角翘起了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当小猫爷看过来时，他立马恢复成与平时一般无二的微笑。

很自然。

很精巧。

他让小猫爷帮忙，给自己后颈上的伤口消毒，缠上干净的纱布。

只不过小猫爷的手艺不咋地，脖子都能被他绕肿来。

“小猫爷，你是不是不常受伤啊？”

老怪干脆自己绑了，小猫爷在一旁学，听了老怪的问话，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你不能受伤。】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看到自己手上染满鲜血，鼻腔内似乎都充斥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整个世界都仿佛倾倒在一片血红的杀戮与火海中，犹如炼狱。

他眨眨眼睛，看手还是干干净净还带着水渍，白的能与刷白的墙有的一比。

重要的是，干干净净。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小猫爷看了老怪一眼，“没什么。”

老怪安慰性的揉一揉小猫爷的脑袋。

“那走吧，这前头的路还长着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