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下的死水湖泊不知积累多少年了,即使老怪他们走到了浅滩,但还是要陆陆续续走一大片没过膝盖的水路。
耳畔隐隐约约有回响,老怪怀疑是个瀑布。
等走了过去后,还真是个瀑布。
从高高的天顶石壁裂了一个口子,水流从口子里倾泻而出,凌空落入湖泊里,激起了大片大片的浪花和泡沫。
瀑布附近有许多突兀的巨石,被急水冲平了菱角,但依旧能让人联想点什么。
老怪打量了半天,一脸无奈。
“我们是走进个地坑了,这水流进来,迟早有一天会把这坑填掉。”
老怪指指上面。
“正确的路在这上头,有一条地下河,我们逆着水走,应该可以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要上去吗?”
小猫爷在心里估算了一下高度,哪怕不用密伞也能上去,落脚的地方很多,不难。
“上去干嘛?我们又不倒斗来的,继续往前走就是。”
小猫爷:“……倒斗?”
“这裂缝有经验的人一看就晓得是炸药搞得,能炸成这副模样也只有雷管了,那个威力大不好控制,瞧瞧,这就是杰作了。”
“爱用雷管的那伙人,不是下井就是凿壁,你说说这是哪伙?”
小猫爷:“倒斗是什么?”
老怪:“……”
小猫爷抬起头来,那双通透的眼睛里不含一丝一毫的情绪,纯粹的令人自愧。
但是太干净过头了,就十分可怕了。
老怪叹了口气,他还有的教哟。起码在他离开之前,让他能像是个人。
绕过瀑布时,七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目光移向了水中。透过还算干净的水中,隐隐约约有个人模人样的东西。
“你发现了啥?”
顺着小猫爷的视线,老怪也看见了水里的东西,他一眼就辨认出了,这是一具尸体。
小猫爷下水,把尸体拖了上来。
这具尸体已经被水流常年冲刷的肌肉散乱,完全没有人形了,衣服也破的精光。
它的身上有很多裸露的伤口,无法辨别是什么东西造成的伤势,因为它每一处暴露的血肉组织都长满了白色的像水晶一样的晶体,把伤口撑开的更大。
尖锐的菱角如开绽在冰雪中的花,纯净美丽,非常具有观赏价值。
假如这不是长在人身上的话。
看到这一幕,老怪的呼吸都有些凝滞了,显然他知道这是什么。
但是他没说。
“膛里的东西古古怪怪,这哥们儿显然是中招了。”老怪面带微笑,一脚把尸体踹进水中,拉着小猫爷就离开了。
小猫爷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看的不是那具重新回到水里的尸体,而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自从来到小西岭,他手中的密伞就没背上背过。
他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窥着他们,若有若无。
在他们走远了之后,一双惨白无目的眼睛悄悄睁开,又消失在了黑暗中。
“咿——”
有怪异的一音调子,吟婉起伏在黑暗中遥遥入耳,饱含着刻入骨髓里的悲伤,引人入胜。
没过多久,一双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裸足踏着怪舞翩跹,无声无息停在了老怪他们刚才停留的看尸体的位置。
艳红暧昧的薄纱招摇,轻盈如仙袂飘飘,缱绻着那双俏润美丽的腿,更加有诱惑力。
她在这里促留了一会儿,又踩着婀娜诡异的步伐远去了。
“咿——”
留下了一地像是淌了血的足迹。
谁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但愿不要碰到才好。
而老怪他们还浑然不知,也许老怪在心中有所猜测,但他不会说。
越往前走,水路逐渐消失。但有更多凌乱的碎石,大的小的挤在一块儿走的十分艰难。
“这里曾经发生过塌方。”
老怪拾起一块断砖道,“你看,这里还有方青砖,这种砖的造价不菲啊,质地无泡,细腻无沙,能用上这种青砖铺就的人非富即贵。”
“这上面果然有墓。”
老怪蹲下继续翻腾,找呀找呀找线索。
七突然感到被窥伺,回头一看,什么也没看到。他握紧了密伞,某根不明不白的神经在微妙的跳动,挑起了心弦痒痒。
他凝神静气,所有的感知放大,心跳声在耳畔有节奏的轰鸣,他不放过任何一丝动静,有东西徘徊在附近,但他什么都没看到。
黑暗中,一双只剩下眼白的眼睛悄然睁开。
七本能的甩出密伞,牢牢钉在他深感危机的地方。
“嚓——”
眼睛悄然而退。
他的动作太突然了,吓的老怪手里的砖都抛了,战术匕首横前头弓身防备。
“小猫爷咋啦?”
七松懈了一口气,他走过去抽起密伞,他瞧那漆黑的伞尖上留下了一点新鲜湿润的血迹。
老怪用手电一照,显然他也看到了。
他凑过去闻一闻,“这血好腥啊!不是人的。”
“有东西一直在跟着我们。”小猫爷解释道,“它没死。”
老怪沉思片刻,“有危险吗?”
有些东西爱跟着人,只是出于自己的好奇心,其实并不会对人造成什么危害。
小猫爷很茫然,“我不知道,但它一来,我就忍不住……想弄死它。”
就像是,如果不解决那玩意儿,就会发生什么很可怕的事情一样。
老怪揉一揉小猫爷的头,“那就相信自己的直觉,弄死它。”
他大概猜到那是什么东西了。
居于山间的木客,似乎都有养伥的习惯。伥会将落单的人引到自己主人的身边,也会将主人指引到落单的人附近。
总之是一种很缺德的东西。
从小猫爷的反应来看,他们从进入这里开始,就被那只伥给盯上了。
就是不知道这只伥的主人是哪位?
上面那座墓可凶的很……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快走!”
老怪领着小猫爷乱窜,他不敢在一个地方多留,留下记号就跑。他想尽力甩掉那只阴魂不散的伥,要是真被那玩意儿的主人给堵来了……可能小猫爷也一起遭殃。
七心中警铃大作,他拉住老怪猛的往旁边的大石头后边一躲,习惯性密伞一开,掩着二人。
老怪把手电光要么藏起来,要么全吞掉。
“咿——”
老怪皱起了眉头。
怎么形容那种声音呢?怪异的不是人发出的声音,哀的凄凄惨惨戚戚,像是钻进了脑子不停的翻腾,昏头昏脑什么都想不起来,耳朵挡不住,胃里一片排山倒海,头重脚轻,浑身难受。
他咬牙保持清明,面色无血,大汗涔涔,像被卷进洗衣机蹂躏了一番。
老怪看着小猫爷淡定如清风扫面的模样,心中叹服。不得不叹服!
五感六识明明比他更灵敏,这么恶心的调调他是怎么做到无视的?
小猫爷看过来,食指轻轻的放在嘴唇。
嘘!
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