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书见自家公主醒后只凝神看着床上的纱帐,眼神空荡荡的,以为公主还在为驸马的事伤神,她心里也是一阵难过,眼泪就掉了下来,“公主殿下,您别吓我啊,您这是怎么了……”
“红书?”她喃喃了重复一遍那个小丫头的话,声音依旧让她不太习惯。
红书,她那个不成器的胞妹婉华公主的贴身女侍,自幼习武,师出名门,武艺高超,几年前因救驾有功,还被她亲封为三品女官,已是女侍中的官职顶峰。不过……她怎么在这?
她叫自己什么来着?公主!
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她赶紧爬起来,此刻再也顾不上什么仪态:“镜子呢?镜子在哪里?”
红书见婉华公主从昏迷中醒来后就呆呆的,此刻又急着找镜子,因躺了许久未曾进食,走路也是虚软无力的样子,忙上前搀扶着她坐到了梳妆台前。
她震惊地看着镜中那发丝散乱、一脸惊惶的稚嫩面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有泪珠顺着双颊滚滚而下。
镜中人一张鹅蛋小脸,婴儿肥还尚未褪去,因而看着更显年纪幼小,五官标志但并无出奇之处,只一双皇族人标志性的丹凤眼,生的脉脉含情,满目流光,此时那双丹凤眼正怔怔看着镜中,眼含热泪,仿若欲语还休……
记忆里,这张脸的主人正值十八岁,前三个月才递了成亲的折子,正是大好的年华……
大鑋三公主傅婉华,年十八,品性……风流。自幼便不读史书,一生只追求花鸟和风月。朝臣闻听此女名,叹息。长安适龄公子闻此女名,十里长街外,绕路而行之。
她心思复杂地坐在镜子前,和镜中人对视。她动镜中人也动,她抬手镜中人也抬手,她叹息镜中人也叹息。
红书自幼陪伴婉华公主一起长大,从未见过自家公主如此奇怪的行为,她担心道:“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婉仪,不,此刻已是婉华公主了。她茫然开口:“我……先让我缓缓……”
红书虽然疑惑,但还是顺从地选择了缄默,只咬着唇默默擦泪。
大约是过了片刻,婉华还没缓过来,有人脚步慌乱地推门入了殿内:“红书姑娘,外面出了件怪事,你快来看看……”
一话才出口,说话的人看着屋中的情景,愣在了当地。
红书也愣了下,随即便红着眼对着那一脸焦灼的男子呵斥道:“大胆藏画,竟敢擅自闯入公主寝殿,冲撞了公主,还不下跪认错。”
藏画,婉华公主府内的侍卫首领,也是武功绝佳,和身为婉华贴身女侍的红书为师兄妹,两人都是自幼陪伴公主的,感情深厚。平日里公主肯定不会因此责罚于他,但今日婉华由于昏迷才醒,并未梳洗,又只穿寝衣,自是仪表有失,让他看了去,那自然就是冲撞。
因此藏画也不犹豫,直接就跪下叩首认错:“藏画不知公主已经醒来,因此做事莽撞了些,还望公主恕罪。”
婉华愣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她看一眼红书,又看一眼藏画,这两人她都认识,可她又仿佛不认识,良久,久到红书以为公主真的生气了,她轻轻地拉了一下婉华的衣袖。
“公主……”
婉华这才反应过来,她茫然道:“起来吧,本宫……不怪你。”
婉华此时已经明白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但她又有些无法接受,不明白是自己借尸还魂,还是婉华与自己互换躯壳。
她若是此时变成了婉华公主,那真正的婉华公主又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