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村,“孟大娘,快收衣服,要下雨了。”“好嘞,来了,来了。”孟大娘从屋中跑出来,正准备收起衣竿上的衣服,就听见外面嘈杂的声音,走出大门一看,外面皆是黑压压的一片,有拿着长矛的,有拿着弓箭、盾牌的,村里的乡民都纷纷出来,却也一个都不敢上前,不知发生了何事,竟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村里的人赶紧通知了村长,过了一会儿,村长拄着个拐杖,被人搀扶了出来,范意坐在马上,看着步履蹒跚的老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你就是离村的村长?”
村长站稳脚跟,“正是。不知大人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范意拉长了脸,“哼——离村私藏逃犯,这种大逆不道的罪行你竟然还有脸来问我有何贵干?来人——”,范意正准备直奔主题,“慢着。”村长走上前去,“离村向来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兢兢业业地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从未逾矩,更不可能做出私藏罪犯这种事儿来。还请大人明察。”
“有没有私藏逃犯,一搜便知。来人,给我搜。”只见士兵推开村长,蜂拥而上,进入各家各院搜罗起来,百姓们被弄得人心惶惶,“你们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搜别人的屋子。”“就是,就是。”人群开始议论纷纷。
“你们这是犯法的。”村长指着范意用尽全部的力气指责道。
“犯法?”范意嘴角露出一抹讥笑,“犯什么法?我们是奉命前来抓捕逃犯,有圣上口谕,好你个老爷子竟然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范意边说边对着天空做了个抱拳的姿势,“离村村长公然藐视皇威,给我把他捆起来。”
“是。”
郎骨欲上前制止,范意转头瞥向郎骨,“郎大人可是有话要说?”郎骨见状,埋下头,“没有,没有。”
“大人,逃犯抓到了。”不远处有人禀告,从孟大娘的屋子将老伯提了出来,老伯腿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只能一跛一跛地被拎了出来。
“放开我爹,放开我爹。”石头抱住士兵的右腿,奈何力气太小,硬是被拖了出来。“禀大人,此人就是前几日从皇城大狱中逃脱的囚犯。”范意摸了摸胡子,看向村长,“还要狡辩?”“我爹不是逃犯,”石头站起身来,不顾脸上的尘土,冲到士兵面前,“我爹不是逃犯。”
“孩子,快回来。”老伯跪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大人误会啊,大人。我不是逃犯,前几日,那狱差告诉我皇上恩赐我可以提前出狱,我才被放了出来,真的啊大人,大人不信可以审问狱差,我真不是逃犯呐。”老伯脸上已是老泪纵横,本以为可以和儿子合家团聚,竟没想到落个逃犯的罪名,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况且怕是要连累整个村子的人,私藏逃犯可是大罪。
“审问狱差?那狱差早就被你打死了,我审问谁啊你说?”这简直就是死无对证,老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口中碎碎念:“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嗖——”地一声,老伯应声倒地,范意放下弓箭,拉长嗓子,正酝酿着情绪对底下士兵下命令,又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小声问郎骨,“此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石青。”
“哦,石青。”范意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犯人石青,杀人越狱,私闯皇家猎场,谋害太子,罪名成立,现已就地正法。”“爹——”石头伤心地扑到石青身上,“我爹没有越狱,我爹没有私闯皇家猎场,你们血口喷人。”
村长再也看不下去了,“私闯猎场?谋害太子?麻烦大人在给我们扣上罪名前能不能先动动你的脑子。”村长激动地恨不得现在立马将范意撕碎,他深知一旦这罪名扣上,整个离村一百多口人都会因此而丧命,“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能轻易拿下正当年的太子?还有那么多的亲兵护卫,敢问大人,石青是如何突破重围,谋害太子的。”
范意被村长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胡编乱造。“石青雇佣杀手,在猎场周围埋伏,待时机成熟,猎杀太子,不料被魏相之子发现,不得已折返离村。”
村长听完,大笑了一声,“如此精彩绝伦的故事,大人怎么不去当个说书的。且不说石青有没有能力杀害太子,石青常年关在监狱,没有金钱和势力,如何雇佣杀手。大人您的说辞可谓是漏洞百出。”
范意被他说得脸色立马难看了起来,“不管如何,今日离村便是亡村,你们谁也别想活着出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主人得不到就来抢,以这种手段得来的东西,他不会良心不安吗?可怜我离村上下一百多口性命,竟丧在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小人之手。”
“你这老不死的,就拿你先来开刀。”范意向范尘示意了个眼色,“是,爹。”范尘乃范意之子,完完全全继承了他父亲的性子,谄媚奉承,心狠手辣。范尘提着个大刀,走到村长面前,笑嘻嘻地说道:“老不死的,今日我来送你一程,不用客气。”说完,眼底的笑意化成冰冷的狠意,手起刀落,“村长——”孟大娘准备上前,却被士兵一刀插入腹中,失去了村长,所有的人就像失去了主心骨,像无头苍蝇一般,纷纷逃离,范尘看着眼前的这一景象觉得甚是有趣,他享受着这些痛苦的人在绝望中挣扎所发出的呐喊声,声音越大,他越是兴奋,就像被饿了几天的豺狼正等着主人一声令下,扑向美食一般。
“离村私藏逃犯,以下犯上,目无权威,今杀一儆百,若仍有反抗者,杀无赦。”范尘一步一步迈向早已疯狂的离村百姓,一刀一命。没有丝毫的犹豫。离村上空的尖叫声,弓箭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孩子的啼哭声交织在一起,错综复杂,就连树上的乌鸦都不忍再看,扑腾了两下飞走了。一夜之间,原本生机勃勃的离村变成了幽魂遍野的亡村,上百条人命,顷刻间,没了生息。“父亲,叛乱者皆已清除,无一人生还。”范尘得意地在范意面前邀功,范意听了满意地点点头。转头正想郎骨炫耀,却发现郎骨不知何时没了踪影,正纳闷,郎骨提着个裤子来了,“郎大人,莫不是惊吓过度,这一个晚上,郎大人可是如厕了三次。”郎骨颤颤抖抖地上马,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今日茶水喝的过多,所以……”还没等郎骨说完,范尘和范意不约而同的嘲笑了起来。“附近有一处乱葬岗,让手底下的人麻溜点。”范意吩咐完之后便转身离去。
天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树林之间晃荡着两个身影,沈聆之背着孟林晔的尸体艰难地向前走着,走得每一步都深陷出一个脚印来,“林晔,不怕,马上就到家了。”聆之一不小心踩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没事吧,林晔。”聆之焦急地回头,生怕弄疼了林晔。说着说着,聆之的眼睛又充满了泪水,仿佛泪水永远哭不尽,也许她也永远摆脱不了失去林晔的痛苦。聆之擦了擦泪水,眼神变得坚决,继而重新背起孟林晔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