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相府,诸般无事,只沈仪闹出桩不大不小的事情。
这日,天气晴好,沈仪骑马出门,找来平日里交好的狐朋狗友,互相出点子玩乐。沈仪生辰已过,如今十六,沈严忙于公事,甚少管他,张氏到底后院妇人,沈仪年小,向来偏宠于他,素来娇惯。至于沈期,他身为嫡长子,有心要管,但沈仪已然长大,性情定了几分,又不与沈期亲近,常常听完训诫转头便忘。
要说沈仪的想法,大多同王都玩乐公子无差。沈仪同大哥不同,他心知他的情形,要才无才,要能无能,素来爱好玩乐,性格狠厉阴沉。他素来没什么大志,只想着吃喝玩乐,等长大及冠后靠着父亲,获得个闲散官职,足够挥霍钱财即可。他既有此心,便纵情玩乐,成日里同年纪相仿者厮混,颇学了些偷香窃玉、打架斗殴之能事。
今日相聚,他颇有些嫌平日的把戏玩的腻歪了,有人提议前去妓院,沈仪虽在府上玩过几个侍婢,但前去妓院次数尚少,还算新鲜,遂同几人前去玩乐。
及至妓院,香粉扑鼻,云鬓罗裙,巧笑女郎招帕以待,几人先在屋中饮酒,几名女郎进来相陪。
沈仪拉着一位女郎灌她酒喝。
一人笑道:“刚才进来时,三郎可看见那赵同?”
沈仪回想,“我未看见。怎么?他竟然来了。”
另一人道:“三郎只顾着看美人,哪里看得见什么赵同?”
几人取笑,沈仪亦笑,大声道:“那赵同何许人?哪里比得上院中美人?”
此言甚为轻贱,但几人习以为常,相互调笑番,一人神秘道:“三郎,今日叫你来,可不是为看这些庸脂俗粉,院中新来了个美人,我偶然见到,风情韵味十足,真真动人。只是她规矩严,轻易不肯见人,今日三郎过来,她必然给面子出来,也好让我等一饱眼福。”
沈仪沉笑,“好啊,原来有这番缘故!敢情今日邀我来,是为了阁中美人?”
几人连连赔笑,“美人如花,谁人不想一睹风彩?只是我几个请见几日,消息了无,这才请三郎过来。”
沈仪得几人奉承,心中得意,起身道:“我倒要去看看,是什么天色美人,惹得几位魂不守舍?”
沈仪出去叫来鸨母,问起她来。
鸨母道:“原是两月前来的女郎,如今也算是院中头等的人物,她素来一日一客,今日恐怕不得闲,还望郎君赎罪。”
沈仪脸色瞬间难看至极,他刚夸下海口,如今若不实现,他面子往哪儿放?何况他向来一等一混账,从不怕惹事,此时心中怒火起,遂揪着鸨母欲打,鸨母见状连忙告饶,道:“非是妾不肯,实在是她今日房中有客。”
沈仪大嚷着,“你可知道我是谁?她房中什么客人能比得过我?”
沈仪来过几次,鸨母自然记得,不敢得罪这位祖宗,忙道:“妾知晓郎君身份,可这事,向来讲个先来后到,非是妾不肯,院中规矩向来如此。”
沈仪冷哼道:“什么规矩在我这儿,都不成规矩!我今日非要见到
她,不见到她我今儿还不走了!”
他仗着身份,摆出地痞流氓的架势,鸨母连连叫苦,只好推脱责任,“三郎,赵家阿郎在里面,你看这?”
沈仪面色再变,“是赵同那厮?”
鸨母点头。
沈仪怒极,揪着鸨母,“就凭他,也能占我想要的?”
“你带我过去!”
鸨母不敢不从,遂带着沈仪过去,几人跟在后面,状似看热闹。
沈仪一脚踹开门,便看见赵同搂着美人亲昵,沈仪看美人风韵十足,眼中一亮,对赵同越发生怒。
“好你个赵同,我要的女郎,你也同我抢!”
赵同放开美人,同样怒道:“什么你的人?今儿我是这屋里的客人,你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两人都是花花子弟,平素便有过节,如今有这一遭,两人对视越看越不顺眼,越看越生气。
沈仪过来,将美人拉到身后,语气冲冲,“你问鸨母,她今儿的客人是谁?”
赵同欲要动手,看他言之凿凿,同样凶狠看向鸨母,鸨母连连叫苦,得罪不起两个小祖宗,只好道:“两位郎君有话好说,可不要伤了和气。”
赵同怒道:“他公然到这里抢人,不给我个交代,我今日定不罢休!”
鸨母苦叫,“两位郎君商量下,一人上午,一人下午,可行?”
不等赵同说话,沈仪道:“谁同他多说?今日,这美人我要定了!他若是不满,尽管来找我。”
沈仪转而对鸨母道:“我要给她赎身,多少银子?你开个价!”
鸨母眼珠转动,心思活络,可不待她漫天要价,赵同已大喝道:“沈仪,你欺人太甚!”
说着上前打他,沈仪何惧?同样上前撕打成在一处,他一拳狠狠砸他脸上,厉声道:“欺的就是你!”
屋内的东西被砸的乱七八糟,鸨母道:“郎君,郎君快别打了!我的东西啊!!”
鸨母见事情不妙,只好着人去报官。沈仪同赵同已经撕打在一处,旁边人看着热闹。鸨母吆喝着嗓子劝解,全然没有丝毫用处。
不一会儿,衙门的差役赶来,将两人生生拉开,闻讯赶来的京兆府尹,看到打架的两人,头疼不已,这两位郎君它可是大大的熟悉,没隔几日边生回事,他能不熟悉吗?
京兆府尹黑着脸,询问原由,沈仪和赵同都认识此人,各自说了遍原由,都是为个妓女大打出手。
“那位女郎呢?”
美人出来,对他行礼,垂眉低首,“妾,见过大人。”
京兆府尹问她,她犹豫,不知如何说起。
沈仪见状,直接将人拉到身后,道:“她个女郎,懂什么?大人既审不清楚,倒不如把她判给谁。我同鸨母说过,要替她赎身,赎了身,她自然跟我走。”
赵同恨恨,道:“既如此,自然价高者得。”他看向鸨母,“你开个价。”
鸨母心中乐开花了,却别别扭扭半天才说了个价格。
赵同和沈仪正在气头上,两人连连加价,最后赵同拼不过,不得已放弃。
沈仪洋洋得意,让鸨母去相府领银子,鸨母两眼笑眯了,忙让美人收拾东西跟着郎君走。
京兆府尹见世间了解,不欲多留,遂离开了。
沈仪一时意气带人回到相府,放在院中时,才想起来问她名字。
美人柔顺,“妾,罪奴也,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