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啊,这是我们公司第一次做手机品牌营销,一定要做好,”张总说,“好不容易谈下来的合作项目,一定不要不能出差错。”
“张总,我明白,不过,”初夏说,“项目活动策划我没有问题,但作为在品牌营销方面,我经验还是比较欠缺。”
“我当然不会放心让你一手负责,我已经联找到一家品牌合作公司,”张总说,“具体事宜我待会儿发邮件告诉你。”
“好。”
要从单纯的活动策划转换到品牌营销,这是初夏求之不得的事情。做了多年活动策划,初夏感到工作进入一个瓶颈期,不知道该如何突破。这下可好,又可以面对新的挑战,自己在事业上又有扩充的机会。
从张总的办公室出来,初夏一扫阴霾。
小玉看到她喜形于色不禁问道:“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张总给你加工资了?”
“没有,”初夏用笔记本轻拍她的额头说,“过一段时间有的忙啦,我们要开展xx手机的品牌营销。”
“真的吗?”小玉惊喜万分。
初夏点点头。。
回到办公室不久,初夏很快就收到张总秘书发来的邮件。邮件包含手机品牌营销内容以及过去两年做的一些营销策略和活动,还有那支营销团队的内容介绍。
这家公司叫做in,是有一家网络推广公司发展而来。虽然公司名气不大,但看资料做出来的案例在同行却非常知名。
一般做活动策划营销的是会看轻网络推广公司,觉得这帮人只是利用一些所谓的网络宣传优势博客户眼球。跟真正进行实地活动推广的人相比,他们不过是坐在电脑前敲敲键盘。简直太过于轻松容易。
这两年网络传播的速度越来越快,影响范围也越来越广,网络营销也备受瞩目。但在初夏眼里网络营销和网上活动还只是赚取噱头,并没有实在内容和意义。
“李沐宸”,初夏的目光停留在这三个字上,旁边写着“营销总监”。
趁着还没见到本尊,初夏需要恶补相关知识。虽然对方职位是总监,但双方属于合作关系,他总监再大也是平起平坐。自己也不能太差,处处都矮别人一截,会太外行,初夏一边看经典营销案例,一边默默对自己说。
农历十月十四是爷爷的祭日,这是初夏家里除春节以外家族最能聚齐的日子。好几家人都要聚齐到都江堰的墓地扫墓。临行之际,初夏发现嫂子没有露面。她问了一句“哥,嫂子今天怎么没有来。”
初夏哥哥还没说话,婶娘黑着一张大脸说:“她来什么来?”
初夏不明就理,自己好好的一句话怎么就被婶娘给脸色。正当她尴尬无措,初夏妈妈拉着她的衣角到车里说:“你没回来不知道,你哥和嫂子离婚了。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只是你婶娘一直没告诉家里人。”
初夏一头雾水地看着车窗外哥哥和侄女。哥哥和嫂子是大学同学,从大二就开始谈恋爱,毕业后又谈了三年才结婚。初夏一直很羡慕哥哥这样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只谈一场恋爱的婚姻。虽然说不上是神仙眷侣,但也算是恩爱夫妻。侄女都已经五岁,她怎么也想不出哥哥嫂子离婚的理由。
忽然间听到这条消息,初夏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
“快开车,跟上你哥的车,”初夏妈妈提醒,“你哥开车快,不要跟丢了。”
“啊……”
初夏踩动油门开车跟了出去。
一队车在高速路上几乎成一字型列阵开向都江堰。初夏对哥哥离婚的时期十分疑惑,怎么看上去恩爱有佳的夫妻怎么在一夕之间就决裂。妈妈在后座卯足劲说:
“平时看你哥哥嫂子挺好的,孩子又这么大了。谁想到两个孩子居然离婚了。左邻右舍外面的风言风语并不少。”
“你就少说两句吧。”爸爸说道。
初夏从后视镜看着父亲正襟危坐,双手交叉抱着。他一想厌烦女人叽叽喳喳背后议论别人。自从上次父亲对自己说出那样暖心的话,初夏重新开始认识自己和父亲看似缺乏沟通的父女关系。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第一次在孩子成年后透露对女儿的理解和爱,父亲一直很害羞,不敢直视女儿的眼睛。
想着只有五岁的侄女,初夏心里有许多的不忍,年纪还这样小,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呀。如果哥哥再娶,有了继母,侄女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子。但如果在一个不和谐的家庭里长大,孩子依然会受到伤害和影响。究竟怎样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车队不一会儿就在山间穿行,沿着蜿蜒的公路往上行驶。路旁的树木已经开始凋零,枯黄的树叶柔弱无力地挂在枝丫上。一阵风吹过来摇摇欲坠。
山上寒气逼人。从车里出来初夏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一行人下来拿着香蜡纸钱和各式纸扎的小玩意儿朝更高的墓地走上去。山里空气清新湿润。爷爷安息在这里也应该特别高兴吧。大伯和三伯扶着奶奶朝爷爷的墓地往上走,嘴里还不断叮嘱奶奶小心脚下。
这是爷爷死后奶奶第一次上山看他。儿女们怕母亲伤心过度又再度病倒,所以爷爷的葬礼奶奶也没能参加。
爷爷和奶奶年轻的时候都是教师,但在那次文化运动中因为身份不好被迫回到乡下过起农耕生活。奶奶从小在大地主家长大,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到了乡下各种不适应。初夏听母亲说,奶奶和爷爷曾经经历过长达两年的冷战。这是初夏怎么也想不到的,因为在她眼里,爷爷奶奶感情笃定,虽然有时拌几句嘴,但最终都以奶奶的碎碎念和解。
快九十岁的奶奶颤颤巍巍站在墓碑前,还是跟以前一样碎碎念:“老头子,我终于来看你了。一个人待在这里闷坏了吧。”
说着她从布袋里掏出一条黑色毛呢裤子说:“这是你平常最爱穿的裤子,我给你带过来了。”
“妈,我带你到那边烧。”大伯搀扶着奶奶往旁边焚烧池走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奶奶和大伯又回来。奶奶小声地说:“刚刚我在你爸爸的裤兜里揣了一封信。”
初夏心里一暖,爷爷奶奶风风雨雨几十年,辛辛苦苦养育六个儿女,在那个资源贫乏的年代,这是何等艰辛。死后一别两宽,生在剩下不多的日子里日日思念另一头的那个人。这样一想都是极其伟大的爱情。
再想想现在自己所处的时代,所谓的爱情,完全不用考验,在生活面前统统崩塌,只剩下灰烬和叹息。
烧完剩下的纸钱,一大家人又拼命往回赶。本想抽空问问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大家又赶着回家,丝毫没有留下讲话的空间。
终于中午吃完午饭,大家三三两两散开,初夏才有机会和哥哥说上话。
“哥,你怎么就离婚了,”初夏开门见山地说,“这么多年了……”
林昊眉头微皱:“你让我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我也不曾想过我和她会离婚。婚姻里有太多琐事,孩子的教育问题,柴米油盐,两个人的耐心和热情这些琐事磨得一干二净。我们从争吵到沉默,再从沉默变成冷漠。双方父母又加入这场婚姻战争中。当有一天我发现自己下班后在办公室无所事事也不想回家的时候,我恍然大悟知道自己的婚姻已经被耗尽。没有第三者介入,我们就已经走到尽头。你嫂子很冷静,她说,不幸的婚姻犹如囹圄,不如分开让彼此更好过。”
“那丫丫怎么办?”
说到女儿,林昊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动。林昊的父母对女儿已经达到溺爱的程度,只有丫丫想要,两个老人都尽力满足。但丫丫现在的抚养权判给了母亲,两个老人已经憔悴不已。
怪不得在山上,伯父伯母脸色一直很难堪。
其他亲戚在二楼茶座喝茶、聊天、打牌,不时能听到欢声笑语。
初夏和林昊是光屁股长大的兄妹,感情要好。可是自从哥哥成家立业之后,两人就鲜有交集,再加之初夏在成都上班,一年也见不到两次。没想到许久没见面,就听到哥哥离婚的消息。她想说些安慰的话,但又觉得苍白无力。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是一两天造成的。正如哥哥所说,没有第三者的介入,两个人的关系就奔崩离析,婚姻关系原本就如此脆弱吗?
哥哥嘴上没有说自己心里有多难过,但却一脸愁容地看着远处。
“如今弟弟妹妹都已经成家有了小孩,你还打算一直单身?”林昊触不及防地发问。
初夏像小女孩一样挠挠头,吐吐舌头:“哪有打算单身嘛,只是没有出现想要结婚的对象啊。我可还是少女啦,别像老年人一样催我。”
“哈哈哈……”林昊大笑道,“还少女,都三十的人了,还说着自己是少女。我都替你害臊。”
初夏“啪”地一下重重拍在林林昊后背上。“你可别惹我哟,小时候打架你就没在我身上占到便宜。”
林昊反手将初夏的手腕掐住,初夏疼得哇哇大叫:“林昊,你快放手,疼死我了!”
“从小到大都让你,你还真以为打不过你。”
林昊松开手,初夏重重地坐进沙发里。
“哥,要是我们能一直不长大多好。”初夏叹惋道,“长大的烦恼比难解的数学题难多了。”
“傻瓜,人不能一直长不大。和你嫂子离婚我才明白一个道理,越是避免正面面对问题,到最后问题只会变成灾难。如果我和她积极面对问题,早点去解决,也不至于会是这样的结果。婚姻需要经营,但我们从来都没有认真地学习如何经营婚姻。”
“哥,别灰心,你和嫂子也许只是暂时分开呢。”
“也许吧。”林苍昊白一笑,“我们都需要各自重新开始认识自己和这段并不成功的婚姻。”
天色渐暗,远处鸽灰色的天空飘过轻薄的浮云,夕阳的余晖一点点堕入云层之中。屋子里有人在招呼吃晚饭。初夏拍拍林昊的肩膀,两人向饭厅走去。
好多时候,我们规划好了自己的人生轨迹,也许是自己不小心,又也许是上帝想和我们开玩笑,总在我们的路线上设置羁绊,让我们一点点偏离原来的轨迹。这错误的轨迹,到底是我们自己的错误造成的,还是只是一时半会儿的笑话呢。当自己信心满满地去对抗命运的时候,才感受到命运的强大。
弱者,向命运低下了头,而强者,选择再次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