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卉的工作室开在一栋商住两用的住宅区里。初夏原本以为,开在隐秘的公寓很难吸引客户,但当一行人到雪卉的工作室却发现客人源源不断。
套房只做了简单的基础装修,客厅改造成接待室,有温馨的抱枕和可口的花茶。雪卉的合伙人张雅还做了手工饼干和糕点。两间卧室改造成美容室。整个工作间布置得赶紧又温馨,就算不是过来做美容,和闺蜜在这里聊聊天也十分惬意。
初夏、江凌、念薇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双手给雪卉奉上。雪卉欢欢喜喜双手接住:“那我就不推辞了,谢谢大家!”
“开张大吉大利,生意兴隆啊,两位老板。”三人几乎是同时说出口。
“借你们吉言,”张雅端出刚出锅的小汤圆,“大家先填填肚子,忙了一天也没什么好招待的。”
“晚上,我请你们吃大餐。”雪卉赶紧补了一句。
“那我得少吃几口,晚上多吃一点。”念薇调皮地眨巴眼睛。
趁众人吃汤圆这会儿时间,雪卉拿出美甲工具,“吃完了,我给你们做美甲,怎么样?”
初夏摇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闻不惯指甲油的味儿。”
雪卉望向江凌和念薇。
江凌一笑:“别看我,你知道医生不能涂指甲油的。”
念薇伸出手:“那只有我能咯。”
雪卉一脸欢喜将各种剪子、锉刀拿出来。“我先给做一个手部护理,”雪卉戴上口罩,“然后指甲在好好修一修。你看你这个手呀,都不好生保养。你知不知道手是女生的第二张脸。也不知道好好爱惜你的脸。”
念薇的手其实很好看,白皙修长,柔弱无骨一般。
在雪卉忙的时候,工作室来了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妇女,张雅赶紧起身迎接,“你姐,你来啦!”
“你新店开张,我肯定要过来帮衬一下。”
张雅把中年女人带到朝南的房间做美容。
“我们的客户都是以前积累的,真是一点一点做起来的,”雪卉感叹道,“我们不仅做美容,以后还要卖美容护肤产品。我先打算把这一批客人培养成忠实客户,然后再把业务扩大。”
初夏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边埋头做事,一边畅谈未来的女孩,打从心眼儿喜欢和佩服。虽然这家小小的美容院并不是什么大产业,但对于雪卉来说寄托着自己对生活的小小野心和幻想。而认真的雪卉看起来比平时更可爱许多。
“念薇,你是不是又要放假了?”江凌问道,“想不想开一个补习班,我有好几个朋友的孩子都想补课。”
念薇摇摇头:“我才不想,在学校被孩子们闹够了,假期我就只想自己清静清静。”
“太羡慕你了,老师一年至少有三个月的长假。哪像我,就几天年假都休息得不痛快,医院还会有电话进来。”
念薇沉吟了一会儿:“下学期,我准备去支教。”
“支教!”初夏和江凌异口同声喊道。
“念薇,你是不是疯了,现在这个时候去支教,你打算支教多久?”
“至少一年吧。”
“你知道意味什么吗?”江凌瞪大眼睛,“意味回来的时候,你就31了。”
初夏知道江凌的意思,这一年对于已经迈过30这道坎的女人来说有多重要。如果女人25岁,耽搁一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完成心愿之后也只26岁而已。还有大把的年华和青春可惜浪费。可是过了30岁之后的一年对于女人来说,犹如北京上海的地皮,寸土寸金,容不得有一丝一毫的浪费。
任何人都觉得念薇这个念头疯狂而可怕。但出现明白她的心思。如果没有生活的羁绊,初夏也许会选择在一处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仿佛可以逃离工作和生活的双重压力。现在念薇有这个机会重新认识自己,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初夏羡慕不已。
“你要去哪里支教?”初夏好奇地问,“新闻报道里很穷很偏远的山区吗?”
“没多远,就甘孜雪区,”念薇抽出做好的左手,条件反射一样放在嘴边吹。
“别吹,”雪卉说,“我们有美甲灯。你等一下,我这就去拿。”
“我问过之前去过的老师,那边条件没那么差,只是生活习惯不一样,还有就是紫外线很强。”
“邹念薇,你怎么打算的?也不是二十多岁的小女孩,干嘛折腾自己。”江凌的话里透着担心。
“我想试试不一样的生活,”念薇浅笑道,“上课、下课、回家、吃饭,每天生活的像复印机一样,不断重复同样的内容。我想能不能在对人生心灰意冷的时候找到生活的乐趣。”
念薇的话让人陷入思索之中,生活的乐趣是什么?念薇扪心自问,自己也得不到答案?工作给予自己成就感和收入,但说道乐趣并没有太多。她依稀记得刚工作那几年卯足劲往前冲的感觉,总有使不完的力量推着自己向前。可是现在似乎成为惯性,不进则退。
“支教也是我一个心愿,”念薇说,“我想看看另一个世界的人是怎样生活的。”
“好啊,如果有空,我去雪区看你。”
“一言为定。”
江凌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情不自禁摇摇头,她多想告诉眼前这个姑娘,趁早找个男朋友可比你到驱车几小时才能到市区的山区支教有意义得多。
晚上雪卉请客吃火锅,大家伙一高兴又多喝了两杯。雪卉绯红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一双眼睛像一对弯月。雪卉摇晃着身体说:“你们不要笑话我,我高中时候的梦想就是当一个家庭主妇。每天研究食谱,想着怎么给丈夫孩子做菜。闲暇在家洗衣服打扫卫生,就这样平凡地守住自己的家庭和生活。”
江凌抿了一小口酒:“原本以为是对生活的最低期望,没想到到头来真成了难以实现的梦想。”
“小时候我们把婚姻想得太简单,现在又把婚姻想得太复杂。”初夏补充一句。
张雅放下筷子,微微一笑。她是众多单身女性中唯一已婚已育人士,孩子已经四岁乖巧可爱,平时都是婆婆在照顾,所以才能够腾出手和雪卉一起合作工作室。
“我以前不理解钱钟书那句话‘在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在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这句话的涵’”张雅说,“你们大概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们现在单身的状态。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没有对你横加干涉。有得有失,能量守恒”
“能量守恒?”念薇重复这句话。
“不是吗?在孩子三岁之前,我没有工作,没有社交,没有圈子。整个人完全围着孩子转,围着这个家打转。有一次参加同学聚会,我一句话也插不上嘴,感觉自己像个废物。所以我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工作。”
雪卉拍拍张雅的肩膀:“以后咱们俩可得努力挣钱,争回我们的半边天。”
看着雪卉醉酒可爱的样子,初夏情不自禁扬起嘴角,女人一旦有了目标,就算是极小的目标,并为之努力的时候,自信得像女王一样闪闪发光。
这一年,似乎所有人都开始有了转变,有了新的方向。初夏在心底默默祈祷,在抓住年末的尾巴,努力找到自己改变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