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秋收,上官川作为刚入朝堂的新臣自然是要跟着的。
上官宿那孩子正是爱玩的年纪,闹着想跟着他去务农,反正秋收可携带家眷,上官川便也就带着他出来了。本来上官川务农之时,上官宿一直乖乖地坐在一旁玩花弄草的,上官川正要休息一会儿,才起身舒缓舒缓腰腿,谁料上官宿好似看到了什么似的,跟箭一样追了出去。
上官川才结束劳作体力有限,只得喘着大气在后面追赶,遥遥看见孩子要摔还好被人扶住了。
上官川赶忙跑上前去行礼道谢,正想问恩人大名,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说这孩子行礼的模样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你儿子啊。”
抬头一看,此人通身气派是哪怕穿着麻衣拿着稻草也掩盖不住的,那人扬起熟悉的高傲笑容,正是自己每日都要见的郑府女公子郑泽。
“多谢女公子。”上官川蹲下扶着孩子道,“宿儿,快谢过子善公子。”
郑泽见那孩子像模像样又行了一次礼,心中笑叹——可真不愧是上官川教出来的孩子,礼数多得叫人替他们腰疼,忙把孩子拉起来:“举手之劳罢了,不必多礼。”又把收好的稻谷甩到地上继续弯腰收割。
众人与上官川不熟也说不上话只继续忙手里的活。
郑泽收着稻子抬眼瞟到上官川也穿着一身粗布麻衣,泥土沾得满腿都是,手上还有收稻时留下的红痕,道:“我只当先生是个柔弱文人,没想到也懂得农事。”
上官川谦逊道:“在下四处游历,常需要帮人做活赚取盘缠,因此会一些。”其实他也很惊讶郑泽居然也会务农,他也曾以为她只在谋略武功上精通,平日里是个娇养的大小姐。当然,这话他是断然不敢说出来的。
郑烈听了上官川所言,好奇到:“你都做过什么啊?”
上官川起身答到:“帮人务农、打造物件、看店吆喝,什么都做过。”
郑烈想了想,叹服到:“好家伙!士农工商你做了个遍啊!”
“难怪大将军请足下教导子善,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孙鹤放下手中稻谷拱手行礼,“在下孙鹤,字丹歌。平日里女公子托您照顾了。”
郑烈也跟着打招呼:“我叫郑烈,字子义。我这个堂妹托你照顾了。”
躲在一旁一直没能插上话的郑建也忙跟着行礼:“在下郑建,字子向。家姐劳您费心了。”
上官川忙一一回礼道不敢,一群贵公子穿着麻衣拎着稻谷蓬头垢面地在田间鞠躬行礼,在场的竟只有郑泽和那个小孩子还站着。可谁料那孩子见周边大人们都在行礼问好自己也有样学样跟着说到:“在下上官宿,唔……我还没有字,祖父和父亲都叫我宿儿。”
孩童稚音引得大家大笑,郑泽问道:“那宿儿,你方才跑那么快做什么,你瞧把你爹急的。”
“我看到松鼠了,想抓来给爹看看,可是没追上。”孩子嘟着嘴抱怨道。
众人听了又是一笑,上官川无奈在他耳边小声教导他。
说话之间已到晌午,众人可回到附近村落的屋子或是阴凉之地休息用膳。郑泽留他一起去屋内用膳,知道他要回绝干脆道:“你不想着自己,也不怕热着孩子吗?”
谁知上官宿自己抢着开口:“我刚刚在田边看到好多大树,树下可阴凉了,还有好多小动物,哥哥姐姐要一起去吗?”
郑泽听言笑道:“姐姐很想去,可哥哥姐姐们要回去找自己的父亲了,这一次怕是不能和宿儿一起了。”
上官川生怕宿儿这样的回答要惹这些郑家孙家的子弟们误会,开口解释:“孩子年幼好玩……”
倒还是郑泽打住了他:“好啦,小孩儿嘛,你带他去吧。”
于是父子俩告退远去,倒是上官川生怕郑泽不悦还回头看了看她的脸色,见她弯着眉眼依旧挂着笑脸,点头示意带着孩子往树下去了。
上官川不知的是他才一转头,郑泽的脸就耷拉下来,微眯着眼像狼一般打量着他,对身边的兄弟说到:“这父子俩的性子当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们说,那孩子说的话是他教的还是如何?明明给我讲课时一切如常,可私底下躲我躲得这般紧。”
确实,虽然如今大将军是炙手可热,朝臣多有攀附之心,但既然有想攀附的自然就有不喜他的,以那些随陛下从北方南渡而来的老臣、世家为主。他们大多是北方的世家大族,可南渡到了吴州那就是到了郑观的地盘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加上郑观确实能干且强势,又有南方的世族抵着,那些南渡来的北方世家在朝堂上自然是要靠边站了。
孙鹤在一旁开解道:“你别多想,上官家是南方的世族,他父亲对大将军又向来顺服。再说了,他是你的教书先生,就算他再极力撇清你们的关系,对那些反对大将军的迂腐朝臣也只会当他是大将军一党。他要是真聪明,不至于去做这种两面不讨好的事情。倒是你,小小年纪如此多思多虑的,也不怕头疼。”
郑泽思索其中利害关系,缓缓道:“但愿如此吧。”
郑烈是最不喜纠结这些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的,他拉着众人道:“好啦,我们去吃饭吧,出了一上午的力气我都饿了。”
于是众人去村里用了午膳,休息了一会便出来顶着烈阳继续劳作。等到日薄西山,一个小厮跑来报:“女公子,大将军说今日用过晚膳后请您回府,书房说话。”说完递过一个小令牌。
郑泽接过令牌,道:“我知道了,劳你回禀父亲,我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