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晖映在竹帘上摇曳,大厅内人声鼎沸,年长者们谈论着孩子们,孩子们谈论着琐事。如周夫人所愿,郑家和孙家的几位将军都过来了。
他们正说着话,进来一个小厮报到:“寿星分福来了!”
说完撩开门帘,郑武走在前头,郑泽他们紧随其后,一路人抱着大把的梅花涌进屋内。
众人先是给诸位长辈请过安,再由郑武领头,道:“孩儿看孤山的梅花开得正好,所以折了一些带回来给父母叔伯兄弟姐们赏玩,还请笑纳。”说完递出一只给了郑观,他甚少说这些客套话,说得倒有些磕巴。
周夫人见这个武痴儿子能有此风雅倒是惊喜,闪烁着笑眼看向台下与诸将军聊在一起的郑观。
郑观也很惊讶,他深知郑武哪有如此风趣,再加上他那套说辞,一听准是郑泽教的。不过原也不是大事,今日又是他生辰,不必计较太多。于是从略为紧张僵直的儿子手中接过梅花闻了闻:“不错。你这块石头总是开了花了!”
众人听了都大笑,此起彼伏的笑声倒冲缓了郑武的尴尬,接着从叔伯们再到母亲再到兄弟姐妹们一路分发下去,都是由他这个寿星亲手送出的。仆人们也端上形状各异的小花瓶为主子们插上红梅,摆在餐桌上。剩下的还有许多分别放进两个大花瓶里摆在堂内。
等分发了,众人入座,小厮上菜,一个个咕噜咕噜滚着泡泡吹着热气的炉子给端了上了。
趁菜还没上齐,郑观对郑武道:“这几天天冷,你泓弟身体不好,所以我叫他不必过来了,他给你的礼物我带过来了。”说完摆手叫小厮呈上来。
郑武接下红绸子盖着的礼物,倒没觉得有什么:“泓弟身体要紧,这礼物我收下了。”
“嗯。好了,开宴吧。”郑观先举杯饮酒,众人一同举杯,饮下开宴。
郑观吃着菜,看着朝气蓬勃的孩子们,问道:“你们今天玩什么去了?”
郑武正涮着肉,听父亲问话放下筷子端正坐直,答道:“我们在湖边比武习剑。”
郑建见他哥哥竟没把好玩的说全,放下碗筷急补充道:“开始子威哥和子和哥比剑,我们都插不上话。还是姐姐出了主意,让我们以剑为琴、以梅为剑,一诗之内以打落的梅花多者为胜!”
郑观听了倒觉得来劲儿:“哟,这倒是有趣!你们谁胜谁败啊?”
郑武听父亲如此问,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回,其实认个输而已原也没什么,可是当着家里这么多人的面,这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郑泽知道郑武要强,今日又是他的生辰,总不能叫他跌份,接过父亲的话道:“我们比试了多场,各有胜负,只顾着好玩,哪还记得那么多啊。”
“哦,那就算了吧。吃菜吃菜。”郑观夹着锅里的肉继续吃了起来。
周夫人在一旁也吃着,她知道郑观虽然面上不在意,但听了郑泽的话再看看郑武那样子,郑观心里已经清楚了——若是郑武胜了大可直说,如此婉转迂回可见郑武不仅不是胜者,还是败下去的那个。想到此处,周夫人不得不在心里狠狠叹气,她的两个儿子实在是难比过郑泽,但愿往后他们能争气,尤其是郑建……
等用餐完毕,众人休息片刻,郑泽拉着几个兄弟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好像盘算着什么。
郑观看他们这个架势问道:“你们嘀咕什么呢?也让我们听听!”
郑武猝不及防被他们推了出来,回头看着偷笑着的兄弟们,再看看堂上父亲,拱手禀明:“父亲,我……我们想到个游戏,正应景,大家一起好热闹热闹。”
郑观倒是很感兴趣,问道:“是什么,说来听听。”
郑泽怕郑武说不清楚,悄悄地把孙鹤也推了出去,孙鹤最年长,他说的话长辈们能听得进些。孙鹤行礼把郑泽的计划和盘托出:“观叔父,今夜月色明亮,积雪深厚,我们商量着想打雪仗。不过不同于寻常玩法,此次分为两队,一队掷雪球为攻,一队以梅花为剑劈散雪球为防,您看如何?”
“嗯,甚是有趣!不过我教你们一个更有趣的玩法!”
众人听言,聚精会神地等着下文。
“这样,掷雪球那一队的人先少些,其余众人都拿梅花,梅花那队凡是被砸中的都归到掷雪球这队,一炷香的功夫,谁能拿着梅花站到最后谁就胜了。”
郑泽应和道:“父亲说的这个更有趣了!”众人也都应和称好。郑观看大家都兴致高涨,亲自抱着花盆走到院内雪地里,众人忙披上披风大衣跟了出去。
孙鹤的父亲孙飞看着两个孩子穿着一样花纹的披风,和蔼问道:“子善?这就是丹歌带你去做的那件?”
此话一出,身边还未跟出去的人倒都看了过来,周夫人也被吸引了目光,仔细打量着,他们的披风上都绣着翩翩飞舞的丹顶鹤。
郑云看了道:“红色衬着姐姐真好看。”
郑泽也谦和回着孙飞的话:“这披风原是我看丹歌哥穿着好看,觉得很喜欢。可又怕丹歌哥不喜欢别人同他穿一样的衣服,我也不好意思去做。好在丹歌哥不嫌弃,带我去衣庄也做了一身。披风好看是丹歌哥的眼光好。”
孙鹤披好披风也为郑泽打理整齐抚平衣上褶皱:“是子善妹妹底子好。”
周夫人也走过来跟孙飞说到:“看着丹歌与子善兄妹情深,真叫人欣慰。咱们一家人之间合该如此啊。”
郑泽懒得看周夫人演戏,拉着孙鹤和郑云他们一起出去了。孙飞回了一句小辈们感情深厚确实叫人欣慰也随着出去了。
周夫人跟在他们身后,看着挨着的蓝红的身影若有所思,只是郑观的一嗓子叫她暂时放下了遐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