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到门外，郑观已经将众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来，孩子们全都拿上梅花，咱们这些老家伙们就来砸雪球，你们谁来一起啊？”说着招手叫兄弟们下来，倒引得小辈们一阵哀嚎。

“父亲作弊！伯父叔父们都那么厉害，只许叫一位啊！”

“是啊！不然我们怎么玩啊！”

“好啦好啦！”郑观打住孩子们的哀怨，转头看着兄弟们。平日里威风凛凛的一众将军们面面相觑。还是郑彪撸起袖子走了来，反正他两个儿子都在场下，那就一起玩玩吧。

两位将军已经跃跃欲试了，小辈们这边也围在一起仔细商议着对策。

郑泽拉着他们悄悄商量着：“丹歌、子和、子威、子义，待会儿我们一起护在前面，这就我们几个会武，得护着他们别被打到，免得助长了‘敌方势力’。”

孙鹤提醒到：“光防着防前面不够，他们长得高扔得远，打到中间和后面都有可能。这样，你和子威守在前面，子和和子义在中间，我在后头。”

此计可行，几个人到了既定位置上排好阵列。郑建驾轻就熟地藏在郑泽身后。郑泽见上赶着凑过来的郑建，不禁莞尔，一挥手把他护在身后。哎，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自己比对他那两个同胞妹妹还亲。

郑云也就近躲到了孙鹤身后。她小小一个，躲在孙鹤身后连个影子都看不到。郑云悄悄从他身边露出小半个脑袋，轻轻道：“鹤哥哥，我努力不拖你后腿。”说完又缩回去了。孙鹤也被她这出弄得哭笑不得，罢了，护着她就是了。

郑观见他们已经摆出了架势，他和郑彪也已经团了一堆雪球等着“开战”了。

“你们好了没有！”郑彪双手各拿着一团雪球已经蓄势待发。

“好啦！”郑武回到。

孙飞在空地上划出一条分界线：“两军交战，不可越过这条楚河汉界！”说完点燃案上香线，高声宣布，“开始！——”

唰——唰——两下，郑彪手里的两个雪球紧挨着飞了出去，郑武甩动梅枝轻易化解。

紧接着郑观也发动了攻击，地上堆的雪球密密麻麻地全飞过来了，他边砸还边嘱咐郑彪：“你先别砸了！先多团些雪球！”

郑观扔来的雪球接连不停，或高或底，郑泽这边会武不会武的都挥舞着梅枝严防死守。

郑建躲在郑泽身后，看到一团晶莹的雪球闪着月光袭来，空中忽有玉手捻着梅枝一挥，破风鸣啸，一瞬之间白雪绽放在月光下，把红梅衬得妖冶。散落的雪花纷纷扬扬，一下一下，点在郑泽的乌发、眼眉、红唇之上。她笑着，是那样的张扬快活，潇洒自如，她的碎发在风里飘扬着……郑建想，这大概是他此生见过最美最有诗意的画面了。

“轻云蔽月惊鸿飞，流风回雪游龙舞……”

郑泽又利落劈开一个雪团，听到郑建在后面好像再嘀咕些什么，又不方便回头，只得一边防着一边问他：“什么？！”

郑建方才痴痴的，没想到自己把心中所想脱口而出，忙解释到：“没什么！想到句诗罢了！姐姐加油！”

“……你可真是大诗人，这节骨眼了还能想诗。”

战局一时僵持不下，郑观和郑彪对了一眼，改变了策略。郑观这一下只砸出了雪球，众人不敢掉以轻心全都死盯着它，只见那个雪球正对着郑武的脑门飞去，郑武机灵一动把它打散可紧接着感觉到小腿上被砸到了什么。一低头，小腿上还残留着雪印。

“哎哟！生擒敌方一员大将！”郑彪收回手，喜笑颜开，“这就是声东击西啊！”

“行了子威，过来吧！”郑观朝儿子招招手，叫他赶紧过来。可怜郑武这才反应过来，放下梅花走到父亲叔父身边。

郑泽这边忽逢突变，原本躲在郑武身后的两个妹妹都愣了，郑泽赶紧叫到：“郑烈你快上来顶着啊！”郑烈反过来，跑到前面站定，这下中间只剩郑煦一人守着了。

郑武加入他们自然成了强将，先是用几个雪球做烟雾弹赶得那些不会武的姊妹们四处乱窜暴露出来，再一击将拿下，这一下子就砸中了原本躲在他身后的那两位妹妹。

两姐妹互相打理着头发上的残雪走到对面，还和周夫人撒娇抱怨道：“娘，你看看大哥！”她们就是周夫人所生的那对双生女，大女儿叫郑霁，小女儿叫郑雪。

郑武对妹妹们的说法不以为然：“反正早晚都要被砸的，早砸早安全，你们俩不如早点过来帮我和父亲叔父。”

郑霁安抚着妹妹，听到郑武如此说，柔声细语笑道：“哥哥歪理真多，可好像又很有道理。”

那边一下子有了五个人，雪球就跟天女散花似的飞过来，虽然郑霁郑雪姐妹俩力气小准头差，可真耐不住人多。郑泽他们苦苦维持，只等着香快些燃尽。

郑泽应对漫天袭来的雪球急得手忙脚乱，防御之余瞥向那些满地乱跑又帮不上忙的弟妹们，心中突然算计起来——反正他们也帮不上忙，到了对面也没多大差别，倒不如把他们都舍出去，反正这个游戏是看谁能站到最后，又不是哪边人多。

啪得一下，一团雪球从天上准准落到郑煦头上，他挡在面前的手都来得及抬起就被砸中了。

“哎哟！儿子，砸着你啦！得，你到爹这吧！”

郑泽回过头看见郑煦也被砸中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直大。郑煦抱歉地看着她，但也没办法只得走到对面去。

郑泽看着五人之内只剩了她和丹歌、子义三人，可要护着的弟妹们要么躲着要么笑着满地跑，总之好似一切与他们无关似的。郑泽不禁喘着粗气，全身都紧绷着，握着梅枝的手也紧紧攥着，回想着方才的念头，眼睛里的狠厉也慢慢溢出——没用的人，实在不必留了！

下定决心再一抬眼，郑泽正要告诉孙鹤郑烈改变策略，孙鹤却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臂小声让她镇定下来：“子善，冷静些。香没多少了，我们能稳得住。”

郑云也跟上前打气，挥着梅枝道：“还有我帮姐姐呢，我刚才试着打中了几个！”

郑建也不甘其后：“我也可以！”

郑泽缓过神，低头看了他一眼，叹息苦笑也懒得理他这不着调的了。

郑观见他们势弱，趁机放话打击他们“军心”：“怎么样子善！你们要认输了吗！”

郑泽毫不示弱地高声回话：“父亲您忘了！此役谁站到最后谁胜，又不是要比那边人多！再说了我们这边人也不比你们那少啊！”

“哟！还真是呢！我差点给忘了。这香就剩一点了，咱们且看谁笑到最后！”

风雨暂停后又开始了新一轮对阵，郑煦才加进来没拿捏好节奏，好几下都砸到自己人的雪球，两个雪球飞出去都没来得及砸到人就在空中散开，惹得他父亲好一阵嫌弃：“你小子是故意的吧！对面派来的细作？”郑煦不好意思地给父亲道歉。

那边郑云倒是出了力，还真能打中几个。倒是郑建，当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乱挥着梅枝愣是一个雪球都没撞上。

苦苦支撑下来，总算香燃尽了，郑观那边停下了攻击，郑泽他们站到了最后。

郑泽平缓心气，手握花枝行礼道：“父亲，我们赢了。”

郑观走到她面前，低下眼看着这个女儿，郑泽抬起头也看向他，眉眼笑脸之间意气风发。父女相视一阵，郑观才郑重言道一字：“好。”说完招手揽过郑建郑武两个爱子唤大家一起进屋去了。

众人慢慢涌进屋里，映着暖灯柔光，聊得是热火朝天，郑泽孤身站在月下看着他们。雪地莹莹透着清冷的月光笼罩着郑泽，她笑了一下，把梅花扔进了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