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少君不知道焦延寿是不是在试探他,也不知道官府那边调查出了什么,他只能如实的将找自己如何被卖道萧家,还有之前被卖十数次的遭遇都告诉焦延寿。
毕竟萧家那里可以查到他的身份,他去编造一个身份很容易穿帮的,他最多就是在描述之前的遭遇的时候,强调一下他的各种悲惨,只是单纯的感叹原身,绝不是什么想要博得同情。况且,他这样也是想表明自己是被卖,而不是他主动卖身为奴的,算是为他的以后做个打算。
“哦!难怪萧家会如此对你。”
“???”窦少君听闻此话,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大大的疑惑:“老丈此话怎讲?”
“就在你昏迷的这几天……”
原来他被捡回来的当天,焦延寿就让人去报官了,第二天,官府的人便来查看了,并没有找到他的户籍,猜想这窦少君,应该是萧家买来的私奴,就去萧家那边查证,确认了他就是萧家的家奴。
但萧家如今也顾不上他这个家奴了,因为萧家烧炭坊遭遇泥石流,一下子死了百多奴仆雇工,所有死者的家人,都跑去萧家哭闹,要讨个说法。
官府没打算包庇,萧家觉得招架不住这些人,没法再在宜阳县呆下去了,就变卖了所有家产,赔了些钱财,随后趁夜避难长安,投奔亲戚去了。
窦少君就这样被萧家遗弃了,因他久久未醒,官府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将他留在了焦延寿这里,而不是将他重新发卖,也没有抓去充当官府的匠奴。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但窦少君的脸色还是跟吃了死苍蝇一样难看。虽说他不再是萧家的奴隶,但他还不算一良民,顶多算是流民,还得想法子解决生计。要知道萧家是他之前计划中的长期饭票,没有了萧家,也就没有身份,难道他要去乞讨?想到此,他忍不住在心中,跟老天一番友好交流。
过了好一会儿,窦少君才耸搭着肩,毫无精气神的问道:“焦老丈,咱们这儿离城里面远吗?”
焦延寿见他已经缓过来了,便放下手里的活,出声回答:“咱们这儿叫丰李乡,离县城近三十里远。”他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小郎君,你可是打算进城?”
“嗯,我打算去城里找个谋生的地方。这萧家已经……走了,我要想活下去,只能另求谋生之处。”窦少君如实回答。
焦延寿看了看他,稍作思量,便关切的说:“小郎君,你苏醒不久,老夫劝你还是就在本乡安顿一段时日。”
“多谢老伯好意,小子这几日已经多有麻烦老伯,既然我已醒来,怎还敢留在这里给老伯您添麻烦,小子还是去城里另想他法。”窦少君看着这破旧的茅草屋,自觉不能给焦延寿增加负担,还是去城里找个机会,发达之后再来报答他便是。
“不麻烦,小郎君,你就安心的留下吧,这屋子如今没人住了,不会给我这老头子添什么麻烦,安心的在此住下吧。”
焦延寿见他还在犹豫,看了看身边装粮食的陶罐,倾斜抱着让窦少君能够看见里面,说道:
“这罐子里还有些吃食,应该够你吃十天半月,等你伤好了,你就在乡里找些事情做,虽然乡里人没什么钱财,但一顿饭还是有的。”
窦少君不知焦延寿为何对如此好,只是焦延寿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他也不好不领情,况且他才穿越过来,对外面所知甚少,可以先在乡村适应适应,再考虑以后。便朝焦延寿作了个揖,说道:“多谢老丈,那小子就多有打扰,只是…不知这屋为何没人住?”
“不知你是否认识赵老三,他也在萧家烧炭坊做工,这件屋子就是他的。”焦延寿说起赵老三,脸上微微一楞,黯然伤神道,“他没有你那么好的命,没能躲过去,那日,老夫便是带着乡里的人去领他回来……”
窦少君见焦延寿说道伤心处,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安慰,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屋子里只剩下烧柴的声音。
片刻后,焦延寿一脸平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声音低沉的说道:“他没有亲人,只有一个七岁的女儿,老夫将子怡接到我那里,替他照顾,这屋子便空出来了。
老夫让你留下,一是因为这屋子空着没人住,二是老夫觉得和你有缘,你可还记得月前的地龙翻身?”
窦少君看了看“记忆”,貌似四月初的时候发生过一次小地震,就茫然的点了点头。
焦延寿见他点头,便继续说:“那是齐楚之地,遭遇地龙翻身,之后有数千人流落至宜阳县。
官府虽有施粥建棚,但官府给的,只能让这些流民饿不死,他们缺乏谋生手段。
这些流民便想卖身为奴,都聚集在城外,城里怕引起骚乱,在城门口设了严格的入城检查。
你本是萧家的私奴,没有名数,如今萧家避难长安,你又无法取得检、传。进不了城,你可能会被赶到流民棚。
老夫既将你捡回,便有为你作保之责,你先安心在此住下,你身上虽无要紧伤,但终究还是伤痛不少。
等些日子,官府将那些流民安置了,老夫便为你作保,带你入城去,到时候是走是留,都随你。”
窦少君也知道汉王朝为了严格控制人口流动,需要经过批准,手续齐全,才能迁徙鱼外出周游的,当然有地位的人可能不一样,不过跟他没关系,现在他身无分文,留在这里,是他最好的选择了,在这里也可以好好考虑以后的路怎么走。
想通之后,窦少君便起身施礼:“多谢老丈,大恩不言谢。”
“你好生歇着吧,”焦延寿把窦少君劝下来了,抽出釜底的柴火,对窦少君说:“这粟米粥也快熬好了,你一会儿你记得吃了,老夫先去处理这山洪的事情。”
窦少君见焦延寿如此匆忙,便知这次的山洪肯定不止赵老三遇难,在这个命比纸薄的时代,遇到这种事情肯定有很多人遭殃,一个处理不好就有可能发生瘟疫,便急切的问道:“老丈,乡里可还好?”
焦延寿皱着眉头,简单的给窦少君说明了情况。
丰李乡在山脚下的村子倒霉了,这一次真的是霉到家了,窦少君遇上得那股山洪。从山里裹挟着巨石泥浆浩浩荡荡得将山下几十户人得村庄摧毁得干干净净。
丰李乡一百多户人家,经过这一场山洪,就剩下六七十户了,现在山脚下就是一片炼狱,惨不忍睹,泥浆中混杂着尸体,大家都还在救援和寻找自家得亲人,可尸体太多了,而且已经过去几天了,这能将尸体清理出来埋掉,不然太阳一晒,就恶臭十里。
这几天丰李乡和几个衙役都在忙着处理这个事情,这也是官府没有处理窦少君这个事情的原因。
窦少君抽抽鼻子,皱着眉头对焦延寿说:“焦老丈,你让乡亲们埋葬尸体的时候记得撒一些石灰,还有要用石灰水给乡亲们泡一泡,我怕发生瘟疫。还有让乡亲们都不要喝生水了,必须煮开了喝,也不要吃生食,对了,随地便溺这种事情最好也不做,最好挖几个大坑,装些石灰水,集中便溺。”
“还有,家里没有石灰的,可以用木桶装热水,加醋加柳枝水,泡一泡也是可以的,身上的衣衫换下来之后,装在陶盆里用水煮开再晾晒。其他的我在想想。”
焦延寿赶紧去找人安排,他也担心发生瘟疫,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从来没有人知道瘟疫怎么得来的,只知道大灾后必有大疫,且不管窦少君说的有没有用,至少他说出来了一个办法,
更何况在他的心里还是选择相信,毕竟窦少君可是在山上唯一活下来的人,这种人一般都有大气运。
不多时,几个衙役就去城里运石灰,丰李乡的乡亲们也都按焦延寿说的去多备几个翁来烧水,准备等那些忙碌的人回来泡澡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