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少君楞了一下,随后茫然的点了点头,疑惑的看着方韩。
“你说你不好好种地,修建鱼池作甚,难道你还会养鱼不成?”
窦少君不知道焦延寿的那捆竹简种写了些什么,既然焦延寿都将修建鱼池的事情告诉县令了,那他也没什么隐瞒的了,只能如实回答。
“这么说来,你日后打算靠捕鱼为生了,你这样的可是不能编入自耕民的,不过焦老为你说了好话,那本官也就破例一次。张县丞带他去吧。”
张县丞去给窦少君开具削奴从良证明,窦少君下去之前,乘机将背上包裹里的鱼干送上,声称这是焦老送给他们的。
“舒县尉准备一下,我们去丰李乡。”
“方县令可是为了官奴这件事去见焦老?”
“看来我们两想到一块去了。”
……
窦少君美滋滋的离开了县衙,真没想到焦延寿的面子这么大,事情顺理的办完了,鱼干也送出去了,以后万一有什么小事,也算有个门路了。
“看你这样子,我就知道事情办妥啦,那咱们就走吧,我现在带你去把这些鱼干卖了,这样你才能知道这鱼干价值几何,日后咱们的分账才算得清。”牛牧对脸上都笑开了花的窦少君说道。
“嗯嗯,走吧,我们快去吧,我一会儿还想买些东西回去。”
如今不仅沿街的房子有商铺了,而且还在城的东西两方各设一集市,因为集市里面采买的大多都是下人和百姓,鱼干在那里面不怎么好卖,所以,牛牧直接带窦少君去了一家鱼肆。
这家鱼肆的老板叫周来福,是牛牧长期合作的商人之一,这周来福做生意厚道,基本上不会给牛牧压价,不过他也有个不好的习惯,那就是要和他一番据理力争之后,他才会比别家的价格高上一点。
牛牧也是从带他入行的那个货郎那里知道的,听说这周掌柜就是有这么一个爱好,还说生意人不把嘴皮子练好,那不是白长了一张嘴吗。
“周掌柜,生意红火呀。”牛牧进门就对一胖子寒暄。
“哎呀,这不是牛牧兄弟吗,怎么又收到好货啦,看给我瞅瞅,价钱好说。”
“是有不少好货,不过这批货可不是我的。”牛牧笑着指了指窦少君:“这是我们乡里的窦少君,这些货都是他的。”
窦少君受不了里面的味道,这鱼肆里面大多是咸鱼和鱼干,还有些腌制的鱼酱,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鱼腥味,何况在店里。
他这时只想尽快完成这笔交易,哪里还记得牛牧的叮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周掌柜,我这里的鱼干不少,你开个价,合适我们就长期合作。”
他赶紧将背篓里面的鱼干拿给周掌柜。
周掌柜拿在手里捏了捏,又在鼻子前嗅了嗅,“嗯,不错不错,这鱼干晒的刚刚好,鱼腥味不重,是鲜鱼晒得吧。”
牛牧问道:“怎么样是好货吧。”
“确实是好货,这样的鱼比那些人送来的好多了,也就跟你之前,之前……
哦,对了,就跟你们乡里那个赵老三的鱼干差不多,可惜这赵老三不捕鱼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牛牧将赵老三的事情讲给了周掌柜,引得周掌柜一阵叹息,随后两人越扯越远,渐渐偏离了卖鱼的事情。
窦少君在一旁干着急,可实在受不了这里的味道了,便着急的说道:“周掌柜,咱们还是先把这鱼事谈完再谈其他的吧,你看咱还着急回去,晚了的话,咱可就不好回不去了。”
周来福愉快的谈话被窦少君打断了,心中有些不悦,却还是用一副商人假笑的模样说:“你这少年郎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你这样的性子可适合做买卖哦。”
牛牧赶紧替窦少君解释:“周掌柜,您误会了,这窦家娃子不是我徒弟,他不算买卖人,这事儿怪我,怪我没说清。
他呀,现在是和我合伙卖这个鱼干的,不过他呢,就负责做鱼干,我负责把这些鱼干卖出去,今天到您这里来,是为了谈好这鱼干的价钱,这不是我们俩才好算账吧。
这两年你也是知道我的,对于本村人,我和他们做买卖就是做一个敞亮。所以今天才会带他来见识见识,让您见笑了。”
“哎,算了,我们还是先谈谈这鱼的事,其他的之后我们在谈,刚好好久没有跟你谈生意了,也不知道你嘴生了没有!”
“好好,周掌柜我这鱼你也见识过了,这个价格可能不能比其他人的低,至少也要高个一成。”
“一成?不可能,你这鱼再好,也只是鱼干,这价格……”
谈起买卖,周掌柜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那肥胖的身体里居然透露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整个人锋芒毕露,表情凶悍,丝毫不退让的感觉。
窦少君看久了之后,倒不觉得周掌柜这一套有多吓人了,毕竟这位胖得跟个球似的大胖子,再吓人的表情再他脸上看了两眼,也不可能会吓人了。
不过这位周掌柜也是个实在人,虽然也是巧舌如簧,但他是说的都是事实,不像那些狡猾贪婪无节操的商人,为了好的都能说出坏的,白的都能说成黑的,其实他觉着这位周掌柜也适合干买卖。
窦少君在鱼肆呆了小半个时辰,已经有些适应里面的味道了,在那里看着两人针锋相对,锱铢必较的讨价还价,最后双方争得面红耳赤,衣服不情不愿,好像双方都吃了大亏的样子完成了交易。
最终以一斤12文的价格谈下了,比县城里其他鱼肆的价格都要高一文,不过牛牧投桃报李,保证他的鱼干只卖给周掌柜,其他人想买,只能从周掌柜这里买。
周掌柜看着两人拿着一大袋钱离去,他有些好奇牛牧带来的这个少年,他和牛牧争论价钱的时候,他可是特意留心观察这位少年的。
这少年可不像那偏远贫瘠的山村里出来的,完全没有那些黔首的卑微,也没有那些士人对商人那种打不上眼的心态,这感觉完全是以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连他们的争论,他也只是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好像这事于他无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