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未亮透,光线不甚明亮,只能看个隐隐约约的时候,牛牧就催促窦少君起床,赶紧上路。
村子里有几家养鸡的,在窦少君他们路过时,引起一阵鸡鸣,还响起了主人家起夜的声音。
他们天就给村里的报备了,有焦延寿的吩咐,亭长没过多的过问,直接给他们签发了文书。
汉王朝郡国并行,实行乡里制:五家为伍,十家为什,分设伍长、什长,各司其职。百家为一里,设里正,里吏主要由父老、什长、杜宰、里间门等。十里为一亭,设亭长、亭侯、亭佐、亭父、求盗等。十亭为一乡,乡置三老、有秩,啬夫、游徼等。
窦少君想要落户丰李乡,需要在丰李乡买一份田产,准备好相关证据之后,报备乡里的啬夫,由啬夫批准,并由乡佐办理迁移手续,缴纳更赋后,才能办理迁入文书证明。
好在有焦延寿帮忙办理,窦少君才能拿到这份文书证明,并且写给窦少君的田产也是焦延寿的,代价仅仅是窦少君捕到的鱼。
其实按理来说,这种情况乡里自行解决就完事了,不用去官衙报备的,只是窦少君的情况有些特殊,他之前是萧家的私奴,并且之前在官衙留了记录的,焦延寿让他进城就是为了去消除这份记录。
等窦少君编户齐民之后,就会按编户,就会按编户征收税赋了。编户的税赋大概由四项:田租、算赋、口赋、劳役。四项之中,主要是土地征收的税赋,按人头算的人头税,这些就是窦少君生存在这片土地上必须要付出的。
天慢慢放亮了,路上也有了稀稀落落的行人,窦少君和牛牧这样挑着担背着娄的人不少,挑担的货郎,运货的商贾,卖柴的樵夫……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走了将近两个时辰,窦少君脚都走软了,终于见到县城了。
宜阳县县城不算大,方圆不过十里,是一个非常具有时代特征的小土城,四周环绕高约两丈的城墙,城墙由夯土建成,上面有箭塔和城楼,或许是有些年成,又或许是技术原因,让这座城显得有些破旧。
窦少君一行人没有遇到什么严格的检查,大摇大摆的进了城,城内的情况也没有窦少君想的那么好。
除了纵横交错直通四座城门的两条主干道之外,里面的民房建筑还是以泥房为主,当然其中也有不少木屋和石头搭建的房子,不过屋顶都用上了汉瓦,这些房子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一起,将整个城分成了若干个小方块。
城里住户不下三千户,大街小巷都是人,牵牛的,骑驴的,推车的,挑担的,熙熙攘攘一派热闹非凡的样子,哪是乡下比得了的。
城中心的位置有一栋格外气派的建筑,青石汉瓦,兽首屋檐,鹤立鸡群一般立在城中,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与南城门遥遥相对,大门上方悬挂着一块高三尺阔五尺的大匾,其上有几个窦少君不认识的篆书大字,想来应该是“宜阳县县衙”吧。
县衙内是县令、县丞和县尉的办公之地,汉承秦制,县令由中央统一任命,是一县之长,掌管全县政务,除开县丞、县尉、县三老由郡守任命,其他的差役和乡亭里的官员都有县令任命,因此县令在他管辖的一亩三分地上,权力非常大,可以说是个土皇帝。
此时县衙大堂上,一个中年文士正跪坐在低矮的案牍前,看着一卷刚刚送来的竹简,县丞和县尉静静的站在旁边。
中年人名为方韩,已经在宜阳县做了几年县令了,他看着下面送来的公文,一副愁眉苦脸。
窦少君将焦延寿的名帖递给了一位小吏,说要求见县丞。
不一会儿,小吏就回来带着窦少君进了县衙。
方韩放下手中的竹简,问道:“你就是萧家烧炭坊唯一活下来的窦少君。”
“我就是窦少君。”
“你小子大难不死,果真有福气,既然焦老为你作保,给你编户齐民的机会,你要好好珍惜,莫要辜负了焦老的一片苦心。”
窦少君连连称是,之后方韩又问了些窦少君当时如何逃难的事情。
之后便让张县丞去给窦少君开具削奴从良证明,窦少君乘机将背上包裹里的鱼干送上,声称这是焦老送给他们的。
窦少君美滋滋的离开了县衙,事情顺理的办完了,鱼干也送出去了,以后万一有什么小事,也算有个门路了。
“看你这样子,事情办妥啦,那就走吧,我带你去把这些鱼干卖了。”牛牧对脸上都笑开了花的窦少君说道。
“嗯嗯,走吧,我们快去吧,我一会儿还想买些东西回去。”
如今不仅沿街的房子有商铺了,而且还在城的东西两方各设一集市,因为集市里面采买的大多都是下人和百姓,鱼干在那里面不怎么好卖,所以,牛牧直接带窦少君去了一家鱼肆。
“周掌柜,生意红火呀。”牛牧进门就对一胖子寒暄。
“哎呀,这不是牛牧兄弟吗,怎么又收到好货啦,看给我瞅瞅,价钱好说。”
窦少君受不了里面的问道,这鱼肆里面大多是咸鱼和鱼干,还有些腌制的鱼酱,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鱼腥味,好在这周掌柜是个爽快人,直接开门见山。
他赶紧将背篓里面的鱼干拿给周掌柜。
周掌柜拿在手里捏了捏,又在鼻子前嗅了嗅,“嗯,不错不错,这鱼干晒的刚刚好,鱼腥味不重,是鲜鱼晒得吧。”
“还是你厉害,一眼就瞧出来了,这个鱼干,我还有不少,但是这个价格也要比以前的高些了。”
“这鱼干虽然不错,但这价格还是按原来的吧。”
“周掌柜,你听我说,我这鱼干真有不少,最重要的是我能每天至少能给你送来二百斤,这样你就不用愁没鱼卖了吧。
你可不止一次对我说过,因为没收到鱼,有几家酒肆都跑到别处买了。”
……
窦少君啥也不想说,这鱼肆的味道太难闻了,他实在张不开嘴,只能在旁边看着牛牧跟周掌柜争个面红耳赤。
最终以一斤12文的价格谈下了,但是牛牧的鱼干只能卖给周掌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