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一套备用的学院制服，十三带上书本和课表，准备去开始自己回归人世的第一次课程，至于复仇，他准备先忍一忍，毕竟他根本就不认识那人是谁或者在哪儿。

一打开房门，太阳刚刚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脸上，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挡住阳光，然后重新退回屋子内。

“我...怎么了？”

察觉到自己有些畏光，十三心头一惊，要知道在被当做实验体的日子里，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太阳，最喜欢的东西就是带着温热的阳光，可是现在，他竟然不敢直接站在阳光下，更不敢直视太阳，这实在不对劲。

尝试着把手伸进歪斜的阳光里，他又立马伸了回来，明明没有感觉到疼痛或者其他任何不适，但是他偏偏就是不想直接被阳光照到。

在斜着射入屋子的阳光前站了一会儿，他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冲了进去，只不过是把书本挡在侧脸处，防止阳光直射到他的脸。

这个动作倒和娇气的女学生十分相似，只不过他没有戴女士贵族纱帽。

饥肠辘辘的来到餐厅，不太嘈杂的贵族餐厅里已经有许多人正在用餐。

也许是昨日他和三皇子雷诺的打斗太过惊艳，许多正在用餐的人看到他都有些脸色微微变化，男女学生们都朝他投来又似好奇又似警惕的目光，但或许是他的眼神太过怕人，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过来和他搭讪的，只是在自己的座位上对他低声谈论。

不过这倒让十三省了麻烦，自顾自的领取一份又一份免费的贵族专供早餐，补充着这副饥饿的身体。

他也是刚刚发现自己的食量变得如此之大，自从“死而复生”之后，他的身体一直有种饥饿感，他本能地想靠吃东西填补饥饿，但是在吃了相当于普通人四五份的食物之后，他的肚子明显已经饱了，但是饥饿感却只是稍微降低，并没有完全消失。

“我到底怎么了？”

出了餐厅，用书挡住脸走在阳光中，十三知道自己可能真的出现了问题，但是具体是什么问题，他怎么也感觉不出来，身体的魔力已经恢复如初，伤口也尽数恢复，看起来一切都很好，根本没有任何毛病。

“十三同学，介意我们同路吗？”

正走着，一个清悦的男声从耳边传来，十三眯着眼睛转头，发现是一个有着一头耀眼金发的年轻男人，他清秀的脸上挂着有些矜持的笑容，身上衣服打理得十分洁净，手指纤细，皮肤白皙得发红，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贵族，而且很有可能是父母是亲戚的那种贵族。

十三正疑惑，男人笑着靠近并伸出了手，“我叫舒伯特·科西斯，你好，十三同学。”

“你好。”十三还是第一次和男人握手，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手简直和奥黛尔的一样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单纯地想认识一下打败皇子雷诺的新生，”舒伯特露出和煦的笑容，“看来我猜对了，您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冰冷，我本来还以为您会像吓退小狗那样喝退我呢，呵呵呵......”

十三曾听奥黛尔说过，贵族向来都自持高傲，如果你遇到了刻意把自己的地位放低的贵族，说明他想拉拢或者有求于你。

只可惜十三并不是贵族，他对贵族的示好没有任何兴趣，面对舒伯特的笑话，他没有半点反应。

“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要去我的教室了，今天是我的第一堂课。”走在愈发温热的阳光里，十三稍微加快了脚步。

“我们可以同路，十三同学，我也是前不久在刚入学的新生，我们的课程有许多相似。”舒伯特也加快了脚步，生怕十三甩掉他。

十三正疑惑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课程，不过立马想起自己用来遮挡阳光的那面正是课表，路过的人都可以看到。

“请随意。”

就这样，莫名其妙出现的贵族舒伯特，好像就成了十三的跟班。

来到人数不多，但是每个学生都精神焕发气质惊人的教室，所有人都对他投来惊奇的目光，也许是没想到身为高阶法师的十三也会来上《魔道学入门这种基础课，一时间又是议论纷纷。

“那个发忄青的皇子还真是让我出名了。”

感受到灼人的目光，十三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但是偏偏帅气且引得女生注目的舒伯特也紧随其后，坐到他身边，这让坐在后面的十三更加引人注目。

“竟然能让纺织大王科西斯家族的少爷当跟班，那个叫十三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不会是皇帝陛下的私生子吧？”

“谁知道呢？不过我觉得很有可能，不然他和奥黛尔伯爵的传闻是那里来的？你知道的，海薇安家族都喜欢‘亲戚’。”

“呵呵呵，我好像觉得我们并没有资格嘲笑别人。”

......

见到舒伯特和别人的交流，十三才发现原来并不是每个贵族都像奥黛尔那么粗犷，在此间教室里的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自信稳重的光，每个人都彬彬有礼，相互打招呼好像也不是粗鲁的嬉笑，而是矜持的微笑或者点头，这样既不显得吵闹，也不显得生疏，整个教室好像已经不是教室，而是名媛爵士们的交际场。

十三固然不喜欢吵闹，但是他很清楚，这些表面上冠冕堂皇的贵族私底下是有多么恶心肮脏，他们白天还可能是峨冠博带衣冠楚楚的绅士淑女，到了晚上很可能就成了吸食人血杀人无数的恶魔。

——昨晚发生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证明。

无论是有着无数干尸女人的地牢，还是枪杀自己的男人，作恶的无一不是贵族。

“如此看来，把贵族抓去当实验体的狗皇帝反而像个好人了，”十三对别人的目光一律不以理睬，自顾自地思索着，“可是我明明不是贵族，为什么要抓我？”

他知道自己多半找不到答案了，因为当初亲手给自己闷棍的福克已经死了，被永远封藏在无尽之海中。

“舒伯特，你觉得这些人怎么样？”观察到舒伯特和每一个看向他的女人都回以点头和微笑，十三难得地开口了，他想知道这些贵族本身有没有意识到自身的虚伪。

舒伯特一边朝她们点头致意，一边回答，“...您指的这些贵族小姐？她们都很美好。”

“不，我指的是所有人，你看到的所有人。”

十三肯和他多说几句话，舒伯特自然很高兴回答，在略微思索过后，说道，“暂时看来...有的好，有的坏，有的夹在好与坏中间，左右摇摆，不过......”

“不过什么？”

舒伯特收敛起笑容，“不过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最终都会变成贪欲无度没有原则的伪善者，无论是那些风度翩翩的贵公子，还是看起来天真无邪端庄优雅的贵族小姐，都逃不过。”

说到最后，他耸了耸肩，又笑了起来，“当然，也包括我。”

“没想到你还挺清醒的。”十三突然觉得舒伯特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善良”了，即使他和女孩子们打招呼的样子是如此真诚。

“您不也是吗？”

“请不要再用‘您’了，我不值得你那么尊重。”

“强者从古至今都是值得尊重的。”

“如果说到强者，学院里有很多，我只是一个新人。”十三暗自推测舒伯特有事要请自己帮忙，于是暗自推脱。

听到这个回答，舒伯特没有回应，沉默片刻，他才道：

“下课后我们能聊一聊吗？十三同学。”

十三微微犹豫，试探着问道，“不会是...和奥黛尔有关吧？如果是的话我们不用聊了。”

“奥黛尔伯爵？不，不是关于她的事。”舒伯特微微诧异，然后摇了摇头。

“那好，希望不要耽误太多时间。”

按照以往十三的秉性，他应该会直接拒绝，但是今天遇到的陌生贵族舒伯特竟然难得地不惹人讨厌，所以他决定和他聊一聊。

“真是太感谢了。”舒伯特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