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咏之惊讶不过一瞬间,还有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单纯执拗的少女会再将来死去,她的性子简单,爱恨分明,直来直去,是一个宠爱妹妹的好姐姐。
她没有四丫古灵精怪、小心思满满。
而且,她谢咏之欠人家一个人情啊。
一个饼子的人情。
谢咏之再次细细的观察着她的面相,真的时日不多了,虽然此时的她面色虽然憔悴,但是到底精气神还在,任谁也不会将现在的她和一个将死之人联系在一起。
谢咏之不停的说服着自己,一个饼子的人情,很重,很大,所以,这个人情她得还。
可是,人的命天注定。
如果,逆天改命,谁也不知道结果到底是什么。
她虽然只是一个平凡的农家少女,她的一生不会对这个朝代的轨迹有什么大的影响,但是,如果将她救下来,还是会受到天谴的。
轻则昏迷,重则瘫痪。
谢咏之慢慢的思考着到底该如何做,她忽而想起师傅曾经告诫她的话,有恩必报、尽力即可。
他们帝师一脉,精通玄学的人,只有她的师傅,张先生,而她的师傅一生只有她和王墨初两个徒弟,所以,玄学大师兄比她更为精通,毕竟大师兄一直跟在师傅身边学习。
她的师母李先生精通岐黄之术,两个人育有一女,名唤张衍云,也就是她的师姐,她们姐妹两人关系特别亲密。
想到着,谢咏之轻微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他们知道自己的死讯,该是何等的伤心。
一时间,她陷入了沉思。
三丫和四丫还在旁边小声的商量着该如何对付家里人,这时,老太婆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大声的喊到:“三丫,快过来见人。”
来人是一个中年妇女,穿着半旧不新的罗裙,头上戴着一根银簪,脸上还擦了水粉,看见三丫走了过来,一双充满世俗的眼睛,一直在紧紧的盯着三丫,一直在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她的身段和模样。
颇有意思,看来是极为满意,那妇人眼中流露出一些愉快。
“三丫,这是你婶子,快来问个好,”老太婆脸上全是喜悦。
三丫低声叫了一声,婶子,再也没有抬头。
那妇人皱了皱眉头,老太婆讨好的笑了笑,在三丫背上拍了一巴掌,正准备说话,那妇人冲着老太婆摇了摇头,老太婆才因此作罢。
两个人相协进了屋子,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但是显而易见,肯定和三丫的婚事有关。
三丫心里肯定也明白,待两人进了屋子以后,木讷的走回原地开始洗萝卜,四丫在那低声的说话,三丫都没有听见,一直在循环着洗萝卜的动作。
四丫气的眼睛都红了,不知道在气自己帮不上忙,还是在气姐姐恨铁不成钢,这么容易就接受命运的安排。
四丫拍了三丫一巴掌,刚准备说话。
只见三丫好像突然清醒了一般,直接突兀的站了起来,说了一句,我有事,出去一趟,就快步从院子里跑了出去。
留下四丫在那里愣了几秒,而旁边的谢咏之依旧在缓慢的洗着萝卜。
四丫气的将手中的萝卜摔在水里,盆里的污水直接被溅起来打在了谢咏之的脸上。
四丫却还没有发觉什么,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发泄着,直到她听见一声清朗的男声,“四丫,你在干什么?”
四丫抬头看去,只见陈温正在温柔的用自己的衣袖给谢咏之轻轻的擦着脸颊,再回想起陈温刚才带着怒气的声音,不知为何,心里更加的酸涩,难受,直接站起来,也跑出了院子。
陈温道:“攸攸,你别生气,她就那个性子,我来帮你洗吧,不然洗不完又要挨骂了。”
谢咏之其实觉得没什么,小姑娘么,谁还没点小脾气,而且这水渐到她脸上,她也觉得无所谓,她又不是什么皇子贵女,没有那么高贵,只不过她看着脚下的萝卜,心里一阵惆怅,她也不过是帮别人忙而已,为什么这洗萝卜的事情最后就成了她的呢?
好在,有陈温帮忙,他做起事情来特别踏实,说洗萝卜,就一直在低着头洗萝卜,特别认真。
结果没一会儿,四丫也跑了进来,她特别不好意思的走到谢咏之旁边,说了声对不起,待谢咏之摇了摇头以后,这才嘴角带上了笑容,也跟着蹲在旁边一起洗萝卜。
据闻三丫是在快到晚上的时候才回来,老太婆今天心情好,所以根本没有追究三丫白日里的态度,而三丫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红晕,嘴角带着浓浓的笑容,心情好到感觉头发丝都在飞舞着。
谢咏之和陈温依旧在小路上锻炼着身体,顺便再背背文章。
待到两人在院子里见过三丫以后,就连陈温这个少年都发现了三丫的异常,何况谢咏之这个格外细心的女子呢?
如果她没有猜错,三丫应该是准备放手一搏了吧。
果然,谢咏之猜的没错,接下来几天,三丫天天吃过午饭没过一会就偷偷从家里溜了出去,大家只觉得估计是因为三丫快要嫁人了,所以心里比较烦闷,总爱出去玩。
谁成想到,这种事情一旦放任,后果,不是谁都能承受的了的。
半个月后,家里几个读书的少年都相协归家了,老太婆高兴的连嘴都合不住,就连平日里不爱怎么说话的老太爷都不停的和自己的孙子说着话。
只有陈温脸上露出了一种落寞的感觉,他感觉他的哥哥变了,回来竟然没有先和自己与娘说话,而是跟着大哥他们直接去了老太婆房中。
看着三个孙子都徘徊在阿爷阿婆身侧,只有他一个人坐在后面,和几个姑娘坐在一起。
陈温说不出他心里的感受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