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一丹又慌忙坐起,这一次顺利坐了起来,趴着窗户往外面看了看,外面漆黑如墨。
一丹确定刚才是做了一个梦,却不明白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梦境太真实了,就跟真正发生过一样。一丹突然想起自己在梦里滋的那泡尿,心道不好,赶紧掀开被子摸了摸,还好床单是干的。
一丹下了床摸到桌子上的座钟前,努力凑近看了看才夜里两点多,又摸索着到厨房里舀了一瓢水喝,这才稍微平复了心情,爬回床上继续睡觉。
天快亮的时候,一丹第三次醒来,一丹看看外边是个阴天,便开始担心今天会不会下雨,如果下雨的话,那捕虾计划岂不是要泡汤了,日出是看不了了,不如跟老九一起去跑步吧。
一丹穿好衣服,又把子弹带拿出来别在腰上,用衣服的下摆盖住,来老九家门口喊老九。
“老九早就出门咧,你找他干嘛啊?”正在厨房忙活的魏叔说道。
“想跟他一块去跑步来着,对了,今天老九要带我一起去捉虾,魏叔你看今天会下雨么?”
魏叔看了看天,“白天应该不会,到晚上可能有雨水咧,你去捉虾的事儿给你爸妈说了没有?”
“说了,他们同意了。”
魏叔又叮嘱了一丹要注意安全,就继续忙活家里的早饭了。
一丹悻悻回到家中,难得的认真地洗了脸漱了口,然后声称要帮丹妈做饭,却被丹妈轰了出来。
好不容易等到吃完饭爸妈都出了门,一丹匆匆来到老九家里,见老九正在收拾东西,就问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
“外面花台上有个塑料袋拿进来。”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一丹出去一趟,提溜着塑料袋回来了。
“打开闻闻。”
一丹解开绑住塑料袋的绳子,凑近敞开的塑料袋口,深吸一口气,顿时头昏脑涨,赶紧扭过脖子,差点呕吐出来。
“什么东西啊,这么臭!”
“臭就对了,这是在袋子里密封着晒了一天的猪骨头,今天捉虾就靠它了。”
“这么臭你也不早告诉我,害我吸了好大一口。”
魏老九嘿嘿地笑了。
“咱们走了,小麻雀怎么办?”
“你去多拿点蚯蚓来喂,能吃多少喂多少,今天白天就不用管了。”
一丹又跑去捻蚯蚓喂小鸟。
“哎呀老九,有一只小麻雀张开眼睛了。”
“嗯,差不多是该睁眼了,睁了眼就长得快了。”
一丹喂好了鸟,老九也收拾停当,他用一根一米多长的竹竿串起两个虾网和一个鱼篓扛在肩上,背上还背个军用水壶,然后带着一丹出了门。
两人穿过喧闹的菜市场,魏老九在一个汽油桶支起来当炉子的小摊前停了下来,买了几个葱油饼,用油纸包了放在鱼篓里,然后沿着公路一直下坡,魏老九走在前面,一丹在后面跟着。公路转弯了,他们仍然直行,沿着条石砌成的梯坎下到田野,又从田野沿着梯坎爬到工厂的一号大门,经过这里之后,就全是乡间的石板路。
这样的行走对一丹来说是一次春游,踏在石板路上,绿油油的稻田在眼前伸展,一眼望不到边,小道边有欢快歌唱的小溪流一路跟随,远处山坡上还能看到一些尚未凋谢的油菜花还在绽放着金黄,农户的房屋间隔其中,还能听到鸡鸣犬吠之声。
再经过一个陡坡,就翻过了工厂背后的山梁,放眼望去,都是一丹从未见过的景象,因为从生活区看不到这些地方,一单对所见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老九,你看前面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大水库?真的好大啊!”
“不是,这只是一个大点的鱼塘,我给你说的那个水库不在这个方向,也比这里远多了。”
两人边走边聊,又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来到了一条公路上。穿过公路向下望,就能看到一条蜿蜒的小河流淌。
“一丹,看到没有,我们要到了。”
两人顺着缓坡下到小河边,小河两岸竹林茂密,魏老九把肩上扛的东西取下,放在了河边的草地上。
“这河好宽啊,好壮观!”
魏老九被气笑了,“这也叫壮观的话,你看到长江不得被吓死!”
一丹也不介意老九取笑自己,依然陶醉在这从未见过的景色之中。魏老九则开始做准备,他把塑料袋里的两块臭骨头取出来,用细铁丝分别绑在两个虾网里纱布的正中,然后用竹竿穿过虾网顶端的圆圈,把虾网挑起来放入河里靠着水草的地方,虾网沉底后顶端刚好露在水面上,然后隔上两三米又把另一个虾网沉入水中,接下来就是静静的等待。
魏老九告诉一丹骨头的臭味可以把河虾引诱到网里来,待会把虾网提起来就能把河虾一网打尽。一丹对这样的捕虾方法新奇不已,一直催促老九把虾网提起来看看收获,老九却是笑而不语。
过了十分钟左右,老九抄起竹竿,伸进一个虾网的铁圈里,猛然发力,快速地将虾网提起。一丹站在岸边,瞪大了眼睛,满怀期待。
虾网缓缓露出了水面,先看到纱布的四个白边露了出来,兜住了网中间沉甸甸的一汪水,魏老九放慢了速度,网中间的水越来越少,一丹莫名地紧张起来,随着虾网被彻底抬出水面,一丹清楚地看到有好多河虾在网中乱蹦,于是兴奋地大叫起来。
“去把鱼篓拿过来装虾,小心不要被它的钳子夹到手。”魏老九吩咐道。
一丹取过鱼篓,将里面的葱油饼取出放在一边,赶紧来到虾网旁边,伸手去捉住河虾装进鱼篓里,一边捉还一边数,一共八只。魏老九换了个地方重新下了虾网,又把另一个虾网提了起来,里面也有七八只活蹦乱跳的河虾。
一丹就专门负责把网里的河虾收进鱼篓里,就这样一直到中午,已经捕到了半篓鲜活的河虾。
魏老九决定休息一会吃午饭,让一丹把葱油饼拿过来,两人就在河边草地上坐着吃。此时魏老九已经退了外套,就穿个背心,一丹看了看老九裸露的肩膀。
“老九,你肩膀这里原来是不是有颗痣?”一丹指着老九的肩头问道。
魏老九一愣,“你怎么知道?”
于是一丹把自己昨晚做个那个奇怪的梦详细地讲给了魏老九听,魏老九听完沉默了,心里却掀起剧烈的波澜。
魏老九左肩上原来是有一个挺大的黑痣,后来被自己无意中抠着玩竟然给抠掉了,也没有再长;邻居家那株含羞草多年前已经死掉了,一丹的梦无疑跟那块黑石有关,可为什么自己一点也记不得梦里的情景,而一丹却能记那么清楚?一丹梦里看到的景象甚至是他记忆里都没有的,却是真实存在的,这太不可思议了。
吃完了饼,老九让一丹喝了些水壶里的水,又继续开工,他们依然快乐地忙碌着,只是天色越来越暗,老九担心会下雨,看看鱼篓里的河虾也快要装满了,就决定回去了。
一丹还恋恋不舍,直到老九答应他以后还带他来,这才跟魏老九一起踏上了归途。
晚上,魏老九给一丹家里端来半盆椒盐河虾,说这是一丹的劳动成果,其实这也是魏老九最初的打算,就是给一丹加强点营养,一丹吃的津津有味,这是他有生以来吃到过最好吃的东西。
窗外细雨沥沥,魏老九和魏叔坐在桌前对酌,酒瓶里的老白干已经被喝掉大半瓶,桌上摆着椒盐河虾,魏叔点起一只卷烟吞云吐雾,悠哉悠哉。
“爸,我觉得一丹跟其他孩子有点不一样,那块石头好像认他呢,你抽空给他好好算算呗。”
“爸虽阅人无数,可是这个一丹,我竟然看不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