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司卿看着手中的神的蔷薇谷的牌,神的乐游原的地图,现在也刷新了。
他顺手放上神的地球仪的一线天,目送它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
是给凤兮长安的回礼。这也是他感兴趣的一张神的牌。
三年后的他终于释怀,在知道青青只剩三个月的生命的时候,他承认他还是放不下她。
就像他跟凤兮长安说的:“‘胡蝶,胡蝶,飞上金枝玉叶。’这一张新制的蔷薇牌化蝶成神的蝴蝶香,能够用在最初的人身上,便再好不过。我只是希望自己的虔诚,能够换来她最后一段日子里的释然。”
南宫司卿的目光投向车窗外远方,这样平稳的行驶,星路微亮似乎一眼看不到尽头,也没有结束。
夜色缓缓涌向人间,灯火亮起,而车行其上犹似鹊桥。
从天空贯通深渊,经线主环转到纬线。
深渊列车幽邃安静地前进,或者是后退,平稳中窗外途径一线天的明灭交织。
蝶影重重,就算是他,也有一刻幽灵列车辗转深夜黑暗的轮回错觉。
就像是自前世而来的午夜梦回。
南宫司卿看着水晶相框里盈盈笑望的青青,卸了耳钉后的耳垂上原有深深的耳洞,像是藏着秘密的伤口。
他只当着她。现在,也已经愈合。
南宫司卿重新戴上帽子。或许,在这个人心的深处,藏着一个他也不愿提及的秘密:
她到死都不知,曾经差一点和她订婚的人是他。
也就不知,要和她退婚的人也是他。
南宫司卿手中的这一张沙漠星空的牌,翻过来看,背面的神,是神的不偏不倚。
天空女神蒙着眼举牌,被遮挡的神颜,只露出光洁的额和其上的神的花冠,请众神都回避。
无需露脸,只凭手中神的牌,星空也被圈在神的圆满里,次第点亮的七颗北斗星,北斗主死。
南斗主生。
生死不见。
王蛇诅咒的一环,原来也套住了他。
那些有关青青的记忆渐渐清晰,吞噬了静默的他。
蛇的家族是神的西京城里出了名的混不吝,这些排名靠后的古老家族绵延至今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据说,他家蛇祖宗就是这样的惫赖货。
总说,蛇是没有脚的,能骑马绝不走路。有时,连他家都敢坑。
就像扛旗骑马,告诉她扛旗是要打架的。她一声不吭就像是默认,最后马也没有还回来。
一开始,南宫司卿真觉得她是。青青从他这里哄走了一块神的水晶,然后,再见就像是不认识他似的。
不管他怎么明示暗示,她就是想不起来。
后来,他才知道,青青要拿一块神的水晶回家族祠堂交差却又害怕,所以一看到他们爬上来,就迎了上来。
她没有说,可蛇的家族一开始都以为那是她拿到的,她知道。所以她回头就不认识他了。
看来蛇的家族真的没有告诉她,却也让她收敛了不少,就当他的话是拂过耳边的一阵风似的。
她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拦路,她就停下,掏出画板画路边的野花。
蝴蝶不请自来。
他看青青画了一幅,翻过去,接着画第二幅。知道耗不过她,只能说了,说她的水晶有没有让蛇祖宗睁眼呢。
等他说完,青青笑了笑,收起画板提出要跟他去天鹅湖边赛几圈。意思很明白,赢了他,就可以继续不认识他。
他点点头。前几圈还好好的,最后一圈的时候,那匹突然加速冲刺的白马突然马失前蹄,将她给抛了下去。
他吓住了,忙勒住了马,青青脸上擦破了点皮,瞧着倒是无碍。
青青挣扎着想要起来看马,似乎是伤到了脚,他伸手挽住她,抱着便走。
青青却放不下她的马,扯着他要看一眼,他刚抓紧她,就被他们撞个正着。
倒像是,他们看到的那样,后来就是了吧,他们都这么说。其实,他不是因为青青是深渊的蛇,或者家族的蛇才跟她走近,是那时的她,总在惦记。
青青说过,她觉得她是。
也许,她那时还是听到了风声。大人总以为孩子还小,什么都不知道,但喧嚣暧昧会让她们敏感而早熟起来。
从青青十岁到出事前,他们总结伴在神的乐游原上骑马射箭,说是青梅竹马,实至名归。
当然,当时年少,并未有过任何承诺。青青可能也并不知道,和她议亲的人是他。现在想来,他说要送她马,她也可能以为是要赔她的青青。
他说过这样的话,赔她的马。后来她似乎也不好意思向他讨要,他救了她,但她就那一匹马。
不过她父亲管着神的乐游原上的战马,所以她也不缺马。
她是因为想到当时要他赔她的马而不好意思吗?
他们看过来的时候,她似乎就意识到了,垂着眼,但他抓紧了她手。
其实,南宫司卿那时也不能笃定一生,一生太遥远。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却又彷徨。
低头的她,是在点头吗,还是有所察觉,终没有再看他一眼。
那恍若蝴蝶尖叫般的昙花化雪,消融似的崩溃,水晶碎片如萤火扑面,他也忘了躲。
渣滓微光,零落晶亮。
有人扑倒了他,更多人阻止他靠近,他们推着她匆匆而去,禁制开启。
他只能挥拳砸向那一面阻隔的水晶墙。
裂痕依稀间,仍然倒映出凤兮长安的身影。他说:“我一早提醒了你。”
是的。他停了下来,水晶墙面摇摇欲坠,却仍然倒映着凤兮长安逼近的眉锋。他接着说:“我也有错,不该帮你。”
他有一刹的困惑。凤兮长安只轻轻推了水晶墙一把,就碎了一地,神的不偏不倚。
他在一地水晶的这边,而凤兮长安在那边转身,形同决裂似的水晶锋锐却全都向上。
“你在说什么?你要——”他脑子里被青青湮灭的惨状刺激得火烧火燎的,这样形同决裂的水晶锋利阻隔,就像一桶油泼了上来,他整个人都点着了,“你觉得是我,是我害死了她,而沦为帮凶的你现在负疚得,恨不能以身相代。她要死了,你是在指责我是凶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