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筠在知行堂的厢房里住下后,每日看着这婆子从小琢饰坊扫完地过来,已是大汗淋漓,不能歇息又要扫这边的院落,扫完知行堂的院落,又要去给这两边院子的花草浇水,晚上还得给花草施肥,甚是辛苦,于是便叫那婆子无需再过来这边扫地。
佩筠对自己崔姨娘说:“这知行堂的差事少,我又少觉,早早的就在床上躺不住了,与其起来闲着无事,不如让我来打扫院落,一来可以活络一下自己的筋骨,二来你也让那婆子不用那么辛苦,每日起那么大早。”
崔姨娘听了,觉得自己的侄女还算用心做事,于是便把这事当做美德说与了姜老太太听,姜老太太听了也点头:“难为她心肠好,那就按她说的办吧。”
婆子看佩筠这样为自己打算,心里十分乐意,少了一桩差事,自然乐得清闲。此后,她对佩筠也格外的客气起来。一直寻思着该如何报答她。后来她看见佩筠四处向人打听在知行堂如何当差才能当的好,便向佩筠说:“你问别人,倒不如问我,我自然会帮你打听清楚。”
原来婆子一直在知行堂做了十多年,跟姜忠奎身边的小厮也熟悉,便把从小厮那里打听来的姜忠奎生活习惯和喜好说给佩筠听:“老爷一般晚饭后才来知行堂,他喜欢喝碧螺春,有时也喝茯茶,你只需两种茶隔三五日便换着冲泡,他便不会觉得喝腻了。还有,老爷看完书后,他的书桌你也要收拾干净,当天没看完的书,你就用书签夹好,放在书桌上,若是一本书十天半个月没有翻动过,你就把那书放回书架上。还有,老爷不喜欢焚香,却喜欢自然的花草香,若有新开的花儿,不妨摘些来放在瓶子里。”
有了这婆子告诉的这些话,佩筠在知行堂做起事来便得心应手了。她的姑姑看到她如此能干,觉得她给自己争了气,自觉脸上有光;姜老太太看了,心里也很欢喜,对她更是另眼相看了,她对梁素莲说:“怎样?佩筠这孩子不错吧,把知行堂打理的井井有条,比那些小厮要强一万倍吧。”梁素莲点头:“我时常也到知行堂探望佩筠,看她做事如此周到,真觉得老太太您的眼光果然好。”
这日婆子应了佩筠的请求,帮她采摘了些松枝过来,然后交到她的手上:“姑娘要这些松枝做什么?”
佩筠接过了松枝,连连道谢:“我用这些松枝来插瓶子。”
婆子听了只觉得奇怪:“我时常看别的姑娘用菊花、梅花、鲜荷花插瓶,这用松枝来插花瓶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松枝粗糙的很,难道插到花瓶里会比那些花儿好看?”
佩筠笑说:“老妈妈,您不懂,这松枝傲雪不畏寒,里面有一种傲气。以前在家我听弟弟念书,都说这松气节最高,最得那些文人墨客的心。”说完,她走到书房里,将松枝插到了一个素色的瓶子里,放在书房的书架上,刹时间整个书房里满是淡淡的松枝香。
婆子听了她的话,也赔笑到:“我是个做粗活的,姑娘说的话我还真是听不懂。不过到底是你们年轻的姑娘心思活络,什么样的想法都有。这松枝插瓶倒也让我见了一个新鲜。”她说完,便离开了知行堂继续去忙她的事。
而佩筠在屋里摆弄好了松枝,擦拭干净了书桌、书架,她也就闲了下来。
待早饭过后,就有崔姨娘请的教琴的师傅过来教佩筠弹琴了。崔姨娘知道佩筠喜欢弹琴,便同姜老太太商量了,让教碧云的那个琴师也过来教佩筠弹琴。每个月来知行堂十次,早早的教了佩筠,然后再去教碧云。
那教琴的师傅也不多说话,只是给了佩筠要弹奏的曲目让她自己练,然后就拿了茶杯半眯着眼睛悠闲的听着。
这天也是姜怡去小琢饰坊学首饰的日子,她也早早的起来,陪着爹娘吃过早餐,正要出门,却被姜忠奎叫住。她爹说:“你既然去小琢饰坊,不如顺路去知行堂一趟。拿一些女德的书读一读,俗话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既然有了几本有才华的书在肚子里,再学些女德,岂不是更好?”
姜怡一听这些要女子三从四德的话便嗤之以鼻,心想:“我才不要学这些禁锢女子思想的书。好端端的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子,偏偏被那些三从四德的思想洗脑,完全依附于男人生存还甘之若饴。”但是这些话到底不好说出口,只好婉转的说:“我不爱那些女德的书,只要一看那些书,便想睡觉,提不起精神。”
梁素莲听得女儿说提不起精神,爱子之心油然而生,关切的对她说:“不愿意看便不要看,看书又费脑子又累心,一个女孩子只要会些女红,将来能安心在家相夫教子便是有德了,不看也罢,等你出嫁时,娘自然会告诉你该如何做人家的媳妇。”
“哎,你总是护着她,我是看她越发的骄纵了,说话没大没小,又直白又容易得罪人,所以才让她看看女德书,现在是在自己家里,老太太宠着,你护着,她自然是自我感觉良好,若是任其发展下去,怕是又变成另一个碧云。”姜忠奎提起碧云就摇头,他虽然也宠着女儿,但他更希望女儿能知书达理。
“姑姑怎么了?我觉得姑姑很好啊,有话就直说,很豪迈很诚实,我就觉得那样的性格才率真。”姜怡开始为姑姑辩护。
“你还小不懂,你姑姑那个脾气真是刁蛮无理,所以现在还没嫁出去。以前倒是有很多人上门提亲,你姑姑不是嫌弃人家家世不够好,就是嫌弃别人相貌不好,所以婚事拖到现在也没个着落。以前太爷也是宠着她,所以才会变得这样。”梁素莲说起碧云也连连摇头。
“姑姑这样做也没错,若是连自己都不喜欢,如何能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嫁人本来就应该嫁一个与自己心有灵犀,彼此有感情的人,怎么能为了嫁人而嫁人呢。”姜怡虽然对碧云也有些不太喜欢,但是对她这种女权主义的个性却极为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