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真够义气

第二天清晨，提奥早早来画廊。

比利抬头看到他，立刻搁下手里的东西，从柜台里钻出来。

“提奥先生，你可回来了！”

提奥热情的拥抱了比利。

“怎么样？这几天我不在，你偷懒了没？”

“唉，根本用不上偷懒，实际上，自从股市大跌之后，画廊就一直没什么生意！”比利噘着嘴。

“不管怎么样，辛苦你了，比利？”提奥拍拍比利的肩膀。

比利凑近提奥的耳朵，神神秘秘的说，“我听说偷画的人，是费舍尔先生！这是不是真的？”

“别瞎打听，最近画廊里有什么特别的事儿吗？”

提奥不想谈论费舍尔的事，他转身走进柜台里面，翻开账本。

比利张大了嘴巴，“哇！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真的是费舍尔先生呀？”

提奥“啪”的一声合上账本，严肃的看着比利。

“比利，我在问你话，最近画廊一切正常吗？”

看到提奥发脾气，比利立刻道歉，“唔，对不起，提奥先生！昨天，克劳德先生来找过您！”

“他说了什么？”

“喏！他送了一大摞画过来，说是事先跟您说好了的！”

比利指指墙角一大堆用布包好的油画。

提奥走过去，蹲在地上，把那些画儿一幅一幅翻开。

果然，除了两幅爱德华的画以外，全部都是克劳德的作品。

几天前，提奥已经答应克劳德，把他们的画放进古比尔画廊展出和销售，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他被抓紧了警察局。

现在他回来了，可以正式行动了。

现阶段，把印象派的画放进画廊出售，是在提奥能力范围内，帮助印象派提升知名度和地位的最实际，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提奥撸起袖子，说干就干。

他喊来比利，把一些长时间滞销的宗教历史画从墙壁上取下来，放进仓库，腾出一片区域。

再把克劳德送来的画一幅一幅的挂上去。

提奥和比利两个人折腾了一整天时间，终于收拾完了。

克劳德送来的那些画，刚好挂满一面墙，从地板一直到天花板，满满当当。

比利盯着一整面墙的画，赞叹不已。

“这些画挂在一起，可真好看！”

“那当然了，我们早该这样，对吗？”提奥说。

“提奥先生，你知道的，古比尔从来没有卖过他们的画，不只是咱们分店，任何一家分店都没有！”

“我知道，可那又怎么样？现在开始卖就行了！”

“只是怕……”比利欲言又止。

“怕什么，现在费舍尔走了，我是店长！画廊里卖谁的画，我想我还可以做主吧！”

“只是怕……那些记者又来写些什么，记者总爱盯着克劳德他们几个不放！”比利担心的说。

提奥不怕，他敢走出这一步，就做好心理准备，去迎接枪林弹雨。

艺术这个东西很奇妙，懂得人自然会懂，不懂的人，也不必解释。

无论是因为情怀，还是那来自未来的先知，提奥都决定和克劳德他们站在一起。

“不怕不怕，记者来了，有我在！”提奥安慰比利。

就在提奥和比利准备关门下班的时候，克劳德和爱德华一起来了。

克劳德的热情一如既往，“嘿！提奥，听说你回来了！”

“这几天你肯定受罪了，走！我们去吃点好的！”爱德华招呼提奥出去吃晚饭。

“不急不急，你们快过来这边看看！”

提奥拉着两人走进展厅，来到刚布置好的那面墙跟前。

“哇！这么快你就把画挂上了？”

克劳德兴奋的欢呼。

看到自己的画挂在古比尔的展厅里，克劳德两眼放光。

他一直渴望自己的作品，能进入这家全欧洲最顶级的画廊，今天终于实现了，这一切，都是拜提奥所赐！

“呦，还有我的两幅呢！”爱德华也很开心。

“怎么样？这个位置还算醒目吧！”

提奥对自己的安排很得意。

这个展厅的另外三面墙，错落有致的挂着宗教历史题材的学院派传统绘画，华丽、典雅、高贵……

只有中间这面墙挂着印象派的画，这些画眼色艳丽、明亮、通透，它们和学院派那些画挂在一起，显得格外扎眼。

“这太棒了，太感谢你了，提奥！”

克劳德发自内心的感激提奥，他知道提奥这样做意味着什么，这是和传统公然作对。

古比尔画廊作为欧洲顶级的艺术品交易商店，长期以来，一直以出售主流的宗教题材绘画和风景画为主，还从来没有哪一家分店，会用整整一面墙来展示他们这种边缘的艺术品。

这预示着一个开始，但这也仅仅才刚开始，以后的路才更能难走。而这一切，这位年轻的新晋分店店长将独自面对。

克劳德和爱德华除了感谢，一时也说不出别的话。

三个人沿着林荫大道，一直走到巴苔丽饭馆。

他们围坐在餐桌前闲聊，不可避免的聊到卢浮宫那起盗窃案。

“原来真的是费舍尔那家伙干的？真让人想不到！”克劳德唏嘘。

“虽然画被偷走了，但庆幸的是，他把画保护的很好，一点都没有损坏，毕竟是老画商啊！”爱德华说。

“你说他到底欠了人家多少钱？至于这样铤而走险嘛！”

“谁知道呢！”

“他不是挺能赚钱的嘛！光你爸那笔订单，就两万法郎呢！”

“……”

克劳德和爱德华聊得起劲，提奥不想参与这个话题，就静静坐着听他们说。

“正好！他被抓了，你客厅那幅画我来给你画吧？把两万法郎付给我！”克劳德翘起二郎腿，咯咯咯的笑着。

“你晚了一步，那幅画康斯太勃尔已经开始画了！”

“什么？康斯太勃尔？费舍尔那个老铁？”

“是的！”

“啧啧啧！真够义气！”

“康斯太勃尔，他不是准备回伦敦了吗？”提奥奇怪的问。

“本来是准备回去的，行李都托人带回去了。但费舍尔突然消失了，他就决定不走了，要帮费舍尔把这最后一笔订单完成，听说他还帮费舍尔还了很多外债……”爱德华说。

“真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够意思的！”克劳德感叹。

提奥没想到，康斯太勃尔真的会为了费舍尔暂时留在巴黎。

虽然费舍尔走上歪路，但有康斯太勃尔这个朋友，还是很令人欣慰的。至少在所有人都落井下石的时候，还有一个人默默为他做一些事。

或许，因为在康斯太勃尔还籍籍无名的时候，费舍尔曾帮助过他吧！念旧的人就是这样，他忘不了别人对他的恩情，也摆脱不了原生家庭带给他的伤害。他无法挣脱这些人对他的影响，不管是自己的父母、透纳，还是费舍尔……都一样。

这些念头会一直牵绊着他，缠绕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