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乔安娜小姐！”

“别客气！”乔安娜冲提奥笑笑。

提奥张张嘴，还想说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乔安娜一掀帘子，身子一飘，进屋了。

“爸爸，快一点吧，妈妈催你了！”乔安娜的声音从帘子后面传来。

“来咯来咯，哎呦催什么催！”

老头儿给提奥算账，这全套画材一共要十四法郎，提奥爽快的付了钱。

老头儿问，“小伙子，你怎么知道我闺女的名字？”

提奥笑了，“我，听你叫的啊！”

老头儿纳闷，“我什么时候叫了？”

“就刚才呀，你冲她叫：乔安娜，你瞅你，一点不像个女孩！”提奥模仿老头的口气。

老头儿自己也记不清了，他搔搔脑袋，“是吗？我这么叫的？”

提奥忍住笑，“是是大爷，就是这么叫的！”

这时，门帘后面传来“咯咯咯”的笑声。

提奥扛起东西往门口走，临走的时候他又回过头，看了一眼柜台后面那个门帘，依依不舍。

……

原来乔安娜就是“唐吉画材”老板的女儿，俩人在一条街上住了这么久，却从不曾遇到过。

无论如何，再见到乔安娜，就是喜事，提奥春风得意，一路哼着小曲回到公寓。

两米长的大画布，上楼梯拐弯还挺费事，跌跌撞撞、磕磕绊绊总算是进了屋。

提奥开始收拾东西，没想到，文森特走了，他的画架还能派上用场，提奥把油画布固定好，再把买回来的工具在矮桌上依次排开。

他去厨房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准备通宵干活。

他娴熟的用炭笔在画布上起形，再把颜料挤在调色板上，拧开松节油，拿起油画刀开始调颜料……

一整夜，提奥都没睡。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整幅画的草稿。

他放下画笔，后退两步，抱着双臂审视画面。

嗯，他对这幅半成品非常满意，提奥只用了一晚上的功夫，就已经赶上了康斯太勃尔三个礼拜的进度。

提奥伸了一个懒腰，揉揉布满血丝的眼睛，这会儿，他肚子饿的咕咕叫。

未来四五天要全身心的投入《白马》的创作，这班儿肯定是上不了了，好在比利是个靠的住的伙计，画廊的事不用太操心，但毕竟身为店长，他还是有必要去把工作交代一下。

提奥走进洗手间，洗了把脸，再把胡子刮干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疲惫。

提奥下楼往画廊走去，路过“唐吉画材”的时候，他放慢脚步，探着脑袋往里看。隔着玻璃，提奥只看到唐吉大爷一个人窝在那张旧藤椅上，并没有看到乔安娜的身影。

他有些遗憾。

……

到了画廊，提奥喊比利“来来，给你交代个事儿！”

比利立马跑过来，盯着他的眼睛，“提奥先生，你昨晚没睡好呀？怎么眼睛里全是血丝？”。

“呃……很明显吗？”提奥眨巴眨巴干涩的眼睛。

“嗯。”比利认真的点点头。

提奥说，“我最近有点事，连续四五天都不能来画廊，这段时间，你在店里盯着！”

比利张大嘴巴，“啊？你不在，万一那个记者又来闹事怎么办？”

“谁？”

提奥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把《白马》画完，什么记者，他全都抛在脑后了。

比利急的跺脚，“就路易啊！那个《喧噪》周刊的记者，你忘啦，他上次那么凶，我可应付不了！”

提奥一拍脑袋，“哦，对对，路易。”

但提奥现在完全顾不上这个事儿，只能让比利先应付着，他对比利说，“你不要怕，如果那家伙再来叫嚣，就任他闹，你该干啥干啥，一句话也不要说，千万不要跟他起冲突，知道吗？”

比利点头如捣蒜。

“可是，提奥先生，呃，下个礼拜一的《喧噪》周刊……”

“放心，下个礼拜一我就回来了，有我在，你不用怕！”提奥拍拍比利的肩膀，安慰他。

……

安顿好画廊的事，提奥又急匆匆的往公寓赶。

路过面包店的时候，提奥进去买了一大堆面包，计划把它当作这几天的干粮。

烤面包的香味勾起他的食欲，提奥真是饿极了，还不等老板娘把面包装进纸袋，他就抓起一快，狼吞虎咽。

提奥抱着一袋子面包，边走边吃。

走到路口，他停下脚步，先擦擦嘴，又借着路边店面的玻璃橱窗整整头发和衣领，一切都妥当之后，他挺直腰板经过“唐吉画材”，假装若无其事的侧着脑袋往里瞟，但依旧没有看到乔安娜的身影，只有唐吉大爷一个人在忙活。

唉，浪费表情……

……

回到公寓，他放下面包，喝了点水，就赶忙坐在画架前，开始画《白马》。

他全情投入，一笔一笔的描绘，这是一幅非常安详的风景画，上面有蓝天、白云、湖面、灌木、茅草屋、左下角的地方有一匹白马和几个辛勤劳作的男人……整个画面和谐有序，宁静深远。

为了表现大自然中阳光的灵动，提奥模仿康斯太勃尔的技法，用毛笔蘸上白色的颜料，在树叶上加上些小白点，就像雪花一样，完美的展示出阳光在潮湿幽深的森林中，随风摇曳的斑驳光影，使整幅画的色调更加丰富，更加明亮。

提奥埋头苦干，一管颜料挤完了，就随手丢在地板上，再开一管新的。

绘画一旦进入癫狂状态，他就什么都顾不上了，饿了就揪两口面包吃，渴了就喝点水，困了就窝在床上打个盹……

时间在他笔下飞快的流逝，就这样不眠不休，整整过了四天，这幅《白马》终于完成了。

提奥长嘘一口气，瘫靠在椅背上。

四天了，他没有洗脸，没有刮胡子，浑身酸臭，就连指甲都已经长到他无法接受的长度。

他把笔扔在一边，站起身来欣赏自己的作品，瓦蓝的天空上滚滚白云，如镜的湖面上窜出几根的野草，几间茅草房错落有致的点缀在树丛里，茂密的树冠随风轻摆，右下角的白马更是栩栩如生……

不得不说，提奥的绘画技法真是一流的，整幅画没有一点瑕疵。

ok，搞定。

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正是他从康斯太勃尔家离开之后第四天的黄昏，明天才是第五天。

眼看还有时间，提奥“噌”一下跳到床上。

管他的，先睡一觉，连着搞了几个通宵，实在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