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二章 珍惜眼前人和心上人(1 / 1)我是多少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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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日节。

热火朝天的端午日,长长短短的街巷,来来往往都路客,沿着垂杨河堤走,河船之上的人家在叫卖筒粽。河堤岸边是宽街,街边住着人家,每家每户都在庆祝节日,洒扫庭除,洒雄黄酒,五色新丝缠角粽,菖蒲酒美清尊共,古人祭祀屈原的仪式已经演变成民俗的竞技活动,请水神、接龙舟、投食祭江……好不热闹。

热街之上,充满新鲜感的安时一点都不安分,四处走着看着,唐果拉都拉不住,只得跑着跟上去,夜轩之也跟着,身后还有顾知和两个便衣侍卫。有一群七八岁的孩童在河堤街边追着龙舟跑,莽撞地跑下石桥的时候从安时身上撞过来,她踩着青阶往后摔下,夜轩之赶来抱腰把她接到怀中,带些无奈地责怪:“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然后又抬起右手,道:“拉住本王的袖子随本王一同游走。”安时只得听话。

看到桥下柳树旁有一个老妇人带着一个五六岁女童在卖形形色色的香包,那香包式样众多又玲珑绣致。安时觉得女童可爱,又觉得香包好看,便扯了扯夜轩之的袖子:“殿下,我们看一下吧。”看到夜轩之点头默许了,安时便欢喜地走上前去,拿起一个彩色丝布香包,闻了闻:“好香啊,殿下你闻闻。”说着就递到夜轩之的鼻尖,夜轩之静静看她,任由她闹,伸手把香包接了过来。

老妇人看着夜轩之和安时,慈眉善目地笑着:“公子,香囊含真意,可保安康,买一个送给你的心上人吧。”

安时被这话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姥姥您误会了,不是心上人,这位是我们家……我们家的——主子。”这个谎撒得有点心虚,顾知和唐果都站在身后捂着嘴笑。

料想不到那女童居然直接走上前来,摇着夜轩之的衣襟:“是啊是啊,公子哥哥买一个送给心上人姐姐吧,买一个吧。”安时觉得自己要石化了,只能报以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

夜轩之蹲下身来,捏捏女童的肉脸,温柔地笑着:“好,看你那么乖的份上,那公子哥哥便多买几个。”然后顾知便上前给了一大锭银子,取了六个香包,随行的一人一个,保安康嘛,大家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回京。

五月初八,这日过了午时,众人才回到玉王府,刚整洗完,便有客人登门拜访了,除了程东俊,还有两位极其秀丽端庄的窈窕女子:其中一位是安庆公主,穿了一身湖蓝色缎裙,庄重而优雅,衬得肌肤似雪,细腰如柳绕着一条珍珠扣带,发髻挽起两边各插一支珍珠钗一支金簪,还有些流苏细珠;另一位穿一身粉色绣裙,飘逸长发上鬓珠作衬,有着若隐若现的撩人锁骨,细眉碧眼,朱唇微启着,谈笑间尽是礼态,她便是礼部尚书湛恬的千金,湛微然。

安庆公主是夜轩之的姐姐,知道他今日回京,特地吩咐全总管提前准备好膳食要为他设晚宴,今日玉王前脚回到府中,全总管后脚便派人通知安庆公主了。至于这位名门出身的大家闺秀湛微然,玉王身边的人都知道,她对玉王一见倾心,经常都在玉王亲近的人身边走动。

安庆公主在殿前设宴,所有的丫鬟侍从全都要忙活起来,路途颠簸完的安时和唐果一开始看大家都那么忙,也到殿前来搭手。夜轩之和安庆公主坐在席上,两边是程东俊和湛微然,安时从来没见过其中二人,只觉得有些好奇,因为劳累,上完酒菜之后只想回偏院里,没料想到还得在宴席一旁伺候着,只能百般无聊地凑合着站在边上,唐果却是兴致勃勃,仆从口中“风流倜傥九王爷”和“宝京第一美人湛微然”的故事嘛,小女孩都是喜欢八卦的,其实纯粹就是她无聊,硬拉着安时来看热闹。

“轩儿,你看你都瘦了,母后因为你的事,一直记挂着放不下心。”安庆公主一边为夜轩之夹菜一边操着心。

“我明日便进宫向母后请安。”夜轩之只喝酒。

“微然也一直担心着你,你走之后,她便日日到旗煌庙烧香拜佛为你求平安,所以今日我便带她一同过来了,你要好好谢谢人家。”

湛微然莞尔一笑:“玉王殿下为国事奔忙,甚是辛劳,小女子又不能为其分忧,这些礼佛之事都是小女该做的。”

站在边上的安时两眼放空,唐果轻轻撞她的肘,安时皱眉瞟了她一眼,她心里正想着,等会儿歇一歇,今晚就去集市上玩。伺候主家吃饭好无聊,安庆公主一个劲儿地关心,湛微然一个劲儿地千娇百媚,程东俊一个劲儿地高谈阔论,夜轩之只是听着,不时地喝些酒应付几句,聊的都是有的没的。酒过三巡,安时心生烦闷,只得看不得吃,何乐之有?便轻轻碰了唐果的肘,悄悄说:“唐果,我溜了啊,回屋里跟大宝玩。”说着便伸手接过一旁上菜斟酒的人手里撤下的食盘,不声不响地转身退下了,唐果也跟了下去。夜轩之抿一口酒,眼角里的人儿和光都渐渐淡了下去。

五月里,后院里的花开了,膳房外的槐花满树香飘满园,一方石池边摆满盆栽粉的海棠红的芍药,还有池里的莲叶芙蓉荷花,统统都是美不胜收,芬芳引蜂蝶。安时唐果吵着嬷嬷要了点吃的,两人欢快不已的坐在池边一角梨花下聊天。

“阿时,你觉得那个湛微然怎么样?”

“嗯,挺好的,千金小姐,花容月貌,知书达礼。”

“那,你觉得她跟我们王爷怎么样?”

“挺好的,男俊女俏,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阿时,我怎么觉得你敷衍我呢?”

安时乐了:“我自己的事情都没想明白呢,哪有空管别人怎么样啊。”

“你难道真的想离开王府吗?”唐果知道安时用查案跟王爷换自由一事。

安时叹气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现在是走不了的,毕竟身无分文,寸步难行啊,也许先在这打打工挣点银子,也好做日后的打算,又或者,穷途末路的时候,找个特有钱的老头,自己把自己卖了,钱拿到手我就跑路,也算是劫富济贫了。”

“我觉得王爷对你挺好的,你不走不行吗,更何况,我看那湛微然也不怎么样,王爷都未曾认真看她,倒是对你,十分不一样。”

安时往后倒靠着树,清风吹着梨花在碧空中飘着,缓缓落在她的头髻上,她今日穿的是一身青衫白裙,与园池景致尤其相衬,“唐果,你还小,你不懂。”

“喂,咱俩同年,你清醒一点。”

安时闭着眼感受清风和花香,盈盈笑着:“小阿果,你有没有听过,这十八岁的少女情怀总是诗啊,即便是在更进步的现代社会,大多数时候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要讲究门当户对,望衡对宇的,更何况现在是什么——慕国……”说完又若有所思地摇着头,什么慕国,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宴会怎么还没散,等一会太阳就该下山了。”

唐果探着脑袋往院廊望了几眼,“现在都到酉时了,应该快结束了吧。”

“阿果,咱们出去玩吧!”

“玩?去哪玩?”

“唐元楼旁边有处小戏台,每天差不多到这个时间就有先生说书,我以前常常躲在纤绯阁的门楼上远远听着,那先生讲的故事特别好玩,现在都好久没去了!”

“那么远呢!”

安时撞了撞唐果的肩,挑挑眉:“怕什么,走走路,聊聊天,散散步,逛逛街,马上就到了,还可以顺便去看一下梅姐姐。”说完便拍拍着屁股站起来,拉着唐果要出门。

中殿偏院小门的伙计,早就是安时的老相识了,跟嬷嬷请示了一下,嬷嬷也不拦她们,由她们去了。两个小姑娘,从麻子屋里翻倒出两身男服,盘起了长发盖上一个瓜皮小圆帽,手拉着手,亲似“兄弟儿”一样出了门,穿街过巷地一会走着一会追跑着,来到门庭若市的纤绯阁,再绕小门前,守在那里的奴仆认出安时来:“阿时,你好久没回来了!”

安时笑着拍拍那人的肩:“小竹子,我想来看看梅姐姐。”

那小厮却说:“你还不知道呢,梅姐姐前些日子被一个江杨来的客商相中了,如今已经不在纤绯阁了。”

“不在了?”安时愣住了,“可是,梅姐姐不是纤绯阁买来的呀,为什么会被卖出去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听说那客商一掷千金,还愿意给她娘亲治病,是梅姐姐自愿跟他走的。”

安时满眼落寞,低下声来:“也好。”便与小竹子道别,拉着唐果走了。

过了街来到唐元楼,左边有条巷子走进去,那处小戏台已搭起了台架,搭棚铺开挂上粗麻布作幕布,台角处悬两个纸糊灯笼和摆着四盏马灯,台前的草席和长木条凳已经坐着几十个听客,多是老人孩子,琅琅上口的老先生已在台上抑扬顿挫地说上了,他一边打着折扇一边捋着胡子,安时拉着唐果在棚布一角就地坐下:故事说的是从前有个乡里人,他的弟弟死了,他收了媒人的银子要把他的弟媳妇卖给一个有钱人家做老婆,但弟媳妇不肯嫁,他就和媒人商议着要抢,媒人说自己未曾见过他的弟媳妇,不知道是什么样子,那乡里人便说每日清早他的弟媳妇都会到屋后去抱柴,让媒人带着人伏在那里,看到人出来便抢去就行,于是众人依计行事,到了第二日便把那出来抱柴的女子抢了去,没想到那日出来抱柴的女子不是那乡里人的弟媳妇,而是他自己的老婆,抢去隔着三四十里路,已经是睡了一晚,那乡里人知道后犹如分开两扇顶门骨,无数凉水浇下来,暴跳如雷地去讨回老婆,却被人家拒,最后只能去报官……安时心想,这不就是吴敬梓先生书里写的故事嘛,既风趣横生又引人深省,她和唐果坐在那里听着,笑得人仰马翻,安时笑着笑着,便有清泪悄悄从眼角流下来,她静静地抹去了。

苏梅儿曾经和安时说起自己的心仪之人,两人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只因为那男子母亲极力反对,最后两人不得不一别两宽。为什么这些女子的命运总是身不由己呢,因为饥寒贫病所以忍辱求全,因为负俗之累所以低头折节……

故人总有千种万样的方式用来与你告别,安时却尤其害怕这样的不告而别,还相互挂念的两个人,从此已是山高水远,梅姐姐,再见罢,你过去吃了那么多苦,以后的日子一定要很甜很甜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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