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九章(1 / 1)安东尼克劳利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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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延雀楼。

冬日的天色暗的很快,书房里申时末便点上了烛火。

刚从国子监出来,霍容安便收到了赵建的信,请他前来延雀楼小聚。

他穿着一身宝蓝色直裰,喝着上好的竹叶青,眉头却一直紧皱着。

“那个狗奴才,摆明了就是在贼喊捉贼,一个小小的奉菜太监,居然敢当着刑部侍郎的面说出外族贡品这样的话来,定是受了谁的指使......”京卫指挥使赵建从得知了刑部牢里发生的事情,便气得晕头转向的。

“说不准,就是那个黄毛丫头干的,自从她回了帝京,咱几个的日子就没太平过!”

霍容安放下茶盏,淡淡地:“赵大人,小心隔墙有耳。”

赵建气不打一处来,“我就是在自个儿府上,都不能说几句实话了是吧?”

霍容安不经意地撇了一眼坐在太师椅上淡定地喝茶的韩允,轻轻摇了摇头,道:“您还不甚了解,您的对手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苏清婉是什么样的人?”赵建不屑地冷笑一声,“我赵某很多年前就见识过了,那就是只霸王,占着陛下的宠爱,成天怼天怼地的。这一点,你爹可比我有体会多了。”

霍容安一怔,韩允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静静听着。

“我爹?”

赵建一脸生无可恋,“那会你还小,自然是不知道。国公爷前几年还任西州总督那会,有一年回京述职,咱哥儿几个好好走在路上,那霸王跑上来说是看中了国公爷腰上的一块玉佩,硬是要国公爷把东西送给她,不给就抢,活生生的无赖一个。”

霍容安愈发疑惑了,就算那块玉再怎么好,她堂堂一个公主,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非要抢他爹的呢?“那后来呢?”

赵建一脸鄙夷,“当然是给她了,还能怎么办?国公爷也懒得和一个小丫头计较。你说,这样的人,要是真成了一国之君,咱还能有活路吗?”

韩允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嘴角露出丝浅笑。

霍容安想起了那日在西直门外见到清婉时她那句奇怪的话,还有他和父亲提起清婉时,父亲神秘莫测的表情。也许,他们不但早就认识,而且彼此还很熟悉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说来,他们很早就认识了,可父亲为何从未和我提起过她?”

“那就是个冤家,有什么好提的,国公爷这几年潜心礼佛,已经好长时间没见过血了,说不定,这个黄毛丫头要逼得国公爷再次出山,朝中局势又要大变一场。”赵建连连摇头,说的口干舌燥,饮了口热茶。

霍容安忽望向沉默的韩允,说道:“韩大人,在下听闻您曾任过翰林院侍读,教过郡主一段时间,您可有听说,她与何人有过嫌隙?”

韩允浅笑着回道:“韩某教郡主那会,她不过七岁,还是个小孩子,成日除了吃就是玩,能与什么人结上梁子呢?”

霍容安点了点头,心里却觉得韩允并没有说实话,可韩允的脸上总是带着永恒的微笑,他什么也觉察不出来。

赵建闷声道:“那正常的小孩子,会往你脑门上画王八?”

霍容安支颐沉思了片刻,说道:“其实从赵衡的事情开始,我就觉得,清婉是有备而来,而且宋谦是父亲的门生,清婉应该知道,她与宋谦无冤无仇,如果真的是要害他,很有可能是冲着父亲来的。”

赵建很同意霍容安的想法,“可如今国公爷被解职禁足在府内,咱如何救得了宋谦?”

“我说的,也只是一个猜测。”霍容安看向韩允,“韩大人于郡主也算有恩,可否愿意代为探探口风,圣灵鹿肉之事,郡主的态度,远要比使节的态度重要。”

韩允想了想,说道:“我今日去明公馆时,恰巧碰见了郡主,她话里的意思,应该是非要处置宋谦不可。”

霍容安面色沉重,“如果她非要杀宋谦,除了这个人本身就暴虐成性,就是这件事情原就是她计划好,要来对付宋谦的。”

韩允淡淡地笑着,不置可否。

霍容安觉得还是应该回去与父亲商议一会,这段时间的很多猜测,都让他很不安。

韩允见无事,便也想回去了,赵建却叫住了他,说道:“今日难得来一趟,吃完晚饭再回去吧。前几天,赵连还跟我念叨你呢,说她许久没见着你了。”

赵连是赵建的小女儿。

“不了世叔,”韩允摇摇头,“世侄还在斋戒,就不和你们一起吃了。”

赵建叹了口气,“徐氏走了也有三个月了,你也别太伤心了,你还年轻,身边总要再找个人照顾你。”

韩允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淡了下来,他点点头,说道:“知道了。我走了。”

书房里的窗半开着,风微微吹动着书案上的宣纸。韩允从净室里沐浴完出来,烛台里的烛火已经快燃尽了。

他换了一件青色直裰,轻轻抚平了案上的宣纸,唤了小厮进来为他研墨。

小厮沉默地研着墨,不时抬头瞥韩允几眼,过了好一阵,才轻声开口说道:“大人,您要先吃点东西再写吗?”

韩允从黄昏时回来,就一直滴水未进。

过了许久,才听到他说道:“也好,先下去准备吧。”

小厮行了礼,退下了。

韩允将抄好的金刚经仔细整理好,收到一旁的梨花木盒里。这应了佛祖的九百九十九遍金刚经,还有三百多遍就抄好了。

希望徐氏在那头能一切平安。

韩允有几分疲惫,他靠在圈椅上,闭上眼,伸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忽浮现出今日在明公馆外见到的那个姑娘,她的装扮变化很大,淡雅冷清的像朵玉兰花。不过行事作风,似乎依旧像只饕餮。

韩允睁开眼,起身走到一个很大的红漆书箱前,打开盖子,一本一本地翻找着。

偌大的书箱被翻了个底朝天,一摞摞杂书堆在地板上,有些还因为太久没有拿出来晒,书角都发了酶。

他终于在箱子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本湖蓝色封皮的手记,纸张有些发黄,看上去有好些年头了。他用袖子随意擦去上面的灰尘,坐回圈椅上,翻看着。

房里的灯火有些暗了,韩允也没有发觉,读的很入神。这本手记,是他在翰林院任侍读的时候,偶然在学堂里捡到的。当时,清婉在院子同书童嬉戏,这东西就落在她的书桌脚下。他顶着脑门上的王八弯腰捡起,一瞬间就起了歹心。

他知道清婉一直有写笔录的习惯,他原本也只是想把这本手记藏起来几天,让她着急着急,顺带为自己的脑门报一下仇。可是后来她发现自己的手记不见了,急得快翻了天,却也只是带着自己贴身的几个丫鬟在找,似乎并不敢怎么声张。

他便开始怀疑这本手记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原本以为六七岁的小姑娘,平日里又贪吃又贪玩,应该也就记些好玩的事情。这不看还好,一看可把他吓了一跳。

手记的前面几页还都是很正常的画风,比如昨天王嬷嬷做的拔丝香蕉很好吃,比如今天她把宫女小莲最喜欢的簪子藏到院子里的桃树下了,到了后面就变成了今天那个讨厌的西州总督霍江回来述职,父皇和他说了一整天的话,都忘了要带她去骑马,她一气之下抢了他一块玉佩,可是她并不高兴,因为霍江看上去好像并没有因此生气,她应该做点什么,让他也尝尝气得火冒三丈的滋味。

天熙七年,元月初六这一天,霍江又回京述职了,她躲在屏风后面听到他和父皇说西州川和县闹了蝗灾,需要朝廷调些银子去救济百姓。霍江走了以后,她跑到父皇的怀里,和父皇说西州总督治理不善,让百姓饿了肚子,理应严惩,父皇笑着点了点头,说朕的婉婉有治国才能,她心里可得意了,心想那个讨厌的霍江终于要受到惩罚了。

......

天熙七年,元月初九,她趴在罗汉床上,气得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现在肚子饿得有点疼......父皇竟然言而无信,拿她当小孩子糊弄......她该自己想办法动手了......

......

天熙七年,元月十五,今日在绯烟阁外,那根簪子她就应该往他脸上划去,哪怕伤不了他的性命,让他毁了容貌也是好的......不要脸的臭男人,靠着一张俊俏的脸皮获得了靖远侯的青睐,还敢来肖想她的母妃......就算是教坊司里的**,都比他有职业操守......

这一段的字,写的歪歪扭扭的,有的甚至很难分辨出写了什么。韩允想起,他确实有段时间看见清婉的右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还以为她是贪玩摔着了,没想到......竟是因与齐国公起了冲突。

她那会还那么小一点,齐国公又生的那么高大,他到底做了什么,让她不顾一切地想杀了他,又是因为什么,能让一向成熟稳重的齐国公胆敢伤一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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