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后厢房,实际上不过也就是与主厅隔了一条小走廊的几个房间围成的。
其实平常人家并不会这么建,要么就是像秦家,一进一出的院子,自然分隔出内外院子。
要么一个大院子,修几间房并排着,好走动,也好打扫。
可郭若的老爹当初坚持男女大妨,内外有别,可手里并没有钱,因此让自己的老婆,郭若那死去的娘亲挖了一条小走廊出来。
这条走廊不过十来步,可修的是坑坑洼洼。一个小妇人,又没有干过这等工匠活,修成这样倒是理所应当。
走廊也不知道多久没打扫了,上面还有些黄色的积水,旁边立了几个花瓶,上面的花也是半枯半死。
到了后厢房,便看见姚姚瘪着小嘴,脸上挂着泪珠,跌坐在槐树阴影下,珊瑚红色的小棉裙上泥斑点点,膝盖也好似擦破了血。
见自己的娘亲来,姚姚张开双臂,对着秦家媳妇撒娇道:“阿娘,抱。”
与此同时,一只大白胖耗子从旁边窜了出来,一举爬到了宋阳舒的肩头,不停地吱吱吱吱喊叫,浑身毛发竖起,听得宋阳舒眉头一皱。
秦家媳妇脚步刚动,便看到一只手臂横在她面前,疑惑地看过去,只见宋阳舒伸手拦住了她,眼睛向上看,朝着她示意。
不看还好,一看,秦家媳妇骇的腿脚发软,魂吓掉了半条。
姚姚头顶上的槐树枝丫间,远远看过去,一条黑底红纹碗口粗的蟒蛇盘旋其间,风一吹过,树枝和蛇便沉甸甸地摇晃。
宋阳舒拦住了秦家媳妇后,自己却朝着姚姚走过去。
槐树上蟒蛇似是察觉自己身下有异动,蛇头昂起,分叉的舌头嘶嘶吐出。
秦家媳妇看到这一幕不禁牙龈紧咬,这等蟒蛇连成人也可以绞死,更遑论一个小孩子。
她左手下意识死死拉住了胡家胖小子,朝着阳光下挪去,直到周身都曝露在阳光下,脱离了槐树的阴影,这才作罢。
宋阳舒神色则是十分的轻松,朝着眨眼歪头看着自家阿娘的姚姚走了过去,蹲下摸摸她的头,再一把她抱起来哄道:“姚姚,咱们去吃个糖果子。”
毕竟是小孩心性,姚姚听了糖果子,破涕为笑,双手怀着宋阳舒的脖子,带着点奶音道:“宋叔叔做的糖果子吗?”
宋阳舒展颜一笑道:“这次是厨子他们做得,下次你来浮生堂,我再做给你吃。”
秦家媳妇儿一会儿看看蛇,一会儿看看自己的女儿,等到宋阳舒将女儿交给她时,这才长舒一口气,眼中浮起泪光,不由地又狠狠打了她的屁股一下,又道:“死丫头,让你乱疯乱跑。”
打了一些,又紧紧地把姚姚抱在怀中,嘱咐着下次不许乱跑,更对着宋阳舒连连道谢。
再抬头,那蟒蛇已经消失不见。
宋阳舒却蹲下来,对着一旁的胡家小胖子问道:“你们怎么跑到后厢房来了?”
这院子里有一股挥不去的血腥味。
胡家小胖子掰着自己的指头道:“舅妈以前经常带我在后院玩,拿糖给我吃。我想带姚姚来吃糖。”
胡家小胖子口中的舅妈便是正在坐月子的郭家媳妇儿。
又见胡家小胖子边说着边朝着宋阳舒肩上的白胖耗子指了指,带着一点气愤道:“舅妈开了门先给了我糖吃,又给了姚姚,可姚姚的糖却被白耗子吃了。然后姚姚过来,就摔倒了。”
小胖子后面说的有些语焉不详,但是在场的大人都瞬间明白了,原来是两个小孩儿抢糖吃,这才绊倒了。
不过,宋阳舒听完,轻轻摸摸自己的下巴,坐月子,慎寒温,忌风寒,因此郭家媳妇儿的房间是关得死死的,可她偏偏又打开来给人糖吃。
有趣,有趣极了。
想到这里,宋阳舒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见众人望过来,笑着摸了摸仲能的头道:“原来你吃这么胖是这样的。”
仲能似乎是极为享受宋阳舒的抚摸,鼠头微仰,鼠须颤抖,尾巴还悠悠晃动。
秦家媳妇的脸色却瞬间变得有点怪异,这三岁看老,到现在,胡家小胖子手里那糖还紧紧拽着,也不说分一点出来。
若是和其他人抢糖,那指定是姚姚的错,可这胡家小胖子毕竟是自家想订的娃娃亲。
若是日后成了姚姚的相公,也是这般计较,不让姚姚可怎么办。
再一想到郭家女人们,秦家媳妇的脸色便更怪异了。
可这些毕竟是自己内心底处的心思,再怎么,也不可能说给一个小孩和外人听,秦家媳妇儿只得轻轻拍打了一下姚姚的后背嗔道:“一点儿糖而已,看把你馋的。”
姚姚自是知道自己不对,拱了拱阿娘的肩颈,一张小脸羞的是粉嘟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