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分开吗？”

这一句声音有写漂浮的问句，让严越有片刻的错愕。她为何会问出这个问题？出乎了他所有的想象。

严越很想顺着她的话问出一句：“你希望我们分开吗？”可是最后还是没有，他压下了因为“分开”这个词带来的无尽的酸涩，脸上保持着一贯的冰冷，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谈条件的人。

“我也不知道，或许……什么时候就腻了。”他说完，勾着唇角，或许什么时候就腻了。

言商苦笑，笑的凄然又笑的讽刺。

孩子动了动，让她整个人身形一颤，伸手就要抚上小腹，可是看着面前的严越，看着他脸上此刻的透着寒冷的笑意，这笑意原来也可以这样伤人。

原来，他最温和的时候不是笑。就在今晚之前，他们来这里的将近一个月时间，他哪怕是极其淡漠的表情，都会让人觉得温和。

因为他的眼神，他的眼神里面是平静，是关怀。可现在他是笑着的，眼神里却是无尽的深渊。怆然的，言商就手在身侧紧紧的握紧。

放弃孩子的抚养权？说的更通俗一些，她用孩子，换许晋柏一条性命。

这人，为什么总是这样残忍？残忍到令人发指。

一个是血脉骨肉，一个是昔日爱人，严越又在逼她做选择。

其实，他以为她不在乎孩子的，他以为这对于言商来说是一个很好选的问题。如果有一天他们分开，孩子他肯定是会带走的。因为他和言商之间也只剩个孩子了。

而他，原本是打算等她孩子生下来，就放她自由的。几年的纠缠也够了，他也会疲倦。可是，真到了这么一天，他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在自己面前大起来，他看着这个女人，他深爱的女人孕育着自己的孩子。他和她来到这座小岛之后平静的生活。

他贪恋她所有的一切，一想到，有朝一日他要放手，严越便觉得心都被人拿刀生生剜掉了一块。

收起所有的温情和深爱，他还想自私一回。

他要言商，在所有人的见证下，真真切切的嫁给他一回。

自欺欺人也好，执念也罢。他想要她成为自己的新娘，被世俗见证和认可的。

哪怕，要达到这个目的，是搬出许晋柏。

可是，他依然这么做了。他以为她会高兴，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可是现在，却从她的脸上看出怆然。

言商的心，狠狠地缩在一起，她突然觉得浑身都失去了力气。手撑着床，太过用力她抓皱了床单。撑着身子，才不至于自己完全的虚脱。

她知道，严越这不是和她开玩笑，也不是试探。

她知道，他现在不会试探她的态度，然后再对许晋柏做什么。这一切她都知道。

严越问，“商商，你信任我吗？”那时候，他问了。在他主动提起许晋柏的时候问了。

所以，现在言商不怀疑他所说的话的真假。严越是真的在和她谈条件，再没有对于的心思，这一刻她突然就信任了。

可是这信任又让她觉得如此痛苦。

绝望的深处，他给了言商一份出路。

这也是很久之后言商才猛然意识到，他给了她一条出路，给了她一个不诘难自己的借口。原来，在她无所是从，内心纠结的时候，严越的这个交换条件，正好给了她一个借口。

名正言顺的借口。

好好的待在严越的身边，和他有一场婚礼。这样，可以让许晋柏苏醒过来。

已经欠了太多的人，她总算是可以偿还掉一份。

瞧瞧，这个理由，又是多么冠冕堂皇。后来，她意识到那时候的自己，多么可笑，又是多么虚假。

自以为清醒的可以，却怎么也看不透自己的所思所想。

长久的沉默之后，在严越的注视下，她抬起了头。

她只说了一句“好”

声音沙哑，艰难的一句话，她眼睛酸涩，却是怎么都哭不出来。孩子很闹腾，在她的肚子里动来动去。言商却再不敢把手抚在上面。

在她答应严越的时候，她就已经失去了资格。

就算严越没有提出这个要求，凭着他的手段和能力，要是他想要孩子，言商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是她主动放弃的。

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严越的心情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

只是面上的表情温和下来，他又重新躺下来，拥住了言商。把身体的温度传递给她，让她的手脚不再那么冰冷。

“商商，”他低语，将人更加搂紧了几分，在心里说出了接下来的话：“我就自私这一回，就当我是个小人……”

离开海岛的时候，不只是他们两个人。

别墅外面一直侯着一个司机，接过了严越手里的行李，放进了车的后备箱。

言商坐进车里，才从后视镜里看到又如往常一样，在沙滩上一前一后散着步的那对日本夫妇。画面，还是那样和谐。

严越看她有些出神，开口问了一句：“要不要去和他们打个招呼？”

那对夫妻走远了，言商摇了摇头。现在她已经开始害怕分别，别说让她去主动告别。

车一路开去，海边的别墅远了，一点点的变成了一个缩影，沙滩海湾也远了，直至最后消失不见，只剩下现在高楼林立的市区，天气一下子变的燥热起来，言商开着车窗，目光一直瞥向外面。

只留给严越一个柔美的，却有些愁容的侧脸。

她不爱笑，几乎是不苟言笑。可是往常，也不是这副失魂落魄的忧愁模样。严越也蹙着眉，他伸手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他不要她这副样子，她应该准备做他最美的新娘的。

婚礼他要在云市举办，那里是他们相识的地方，而他也在那里长大。

现在回云市，不光考虑着婚礼，也考虑着言商的身体。再不回去，等月份更大一些，怕是她不方便乘机。

“你喜欢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吻了吻她的额头，严越开口询问，似乎是找些话题和她聊。

“都可以。”

言商语气淡淡的，气氛又一下子沉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