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何苦呢?”
身后静室中尤婵儿尖声喝骂不停,蜃祖在张尘心念中无奈地道。
张尘在这间静室外设了一道禁制,随即扭头往自家静室行去。一路走,蜃祖一路嘀咕道,“自找麻烦,这并非你一贯的行事风格嘛!”
直到在静室中安坐片刻,张尘才微笑自语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尤婵儿倒也算是我破局的一枚棋子了。”
“哦?”
“门中现下情势复杂,我也该做些准备才好。”
“莫不是看到海无极并未掌控全局,你便故意向门中其他势力示好,递一张投名状?”
“那与示弱又有何区别?我自有主张。”
“哦?怎么说?”蜃祖不由奇道。
“门中有派,派中有脉,稍大点的任何一家宗族无不如此。而我张尘现下已非灵徒时候,再怎么隐忍潜藏亦是无用,人家总要猜度你,试探你,然后再决定如何针对我的策略。情势如此,不得不选边站的时候,为何不干脆自成一脉呢?”
“咦,你何时有了如此心境了?”蜃祖先是惊奇,继而不满地道,“看来你已有定计,竟瞒过老夫我!”
张尘却不管他,继续盘算道,“先前门中各方以为我乃掌门一脉。现下一来,或许他们的判断亦会有所改变。”
“会不会还可能主动拉拢你?”
“拉拢倒不至于。这一番动静闹起来,他们或许以为挑拨生效,至于是否继续打压,还未可知呢!”
“嗯,这动静不可谓不大了,也就是海明月心性淡薄,否则乱子只怕还要更大些。你便不怕彻底得罪了你家掌门?”
“事发至今,你以为掌门不知么?”
“……”
蜃祖不响,片刻后迟疑地道,“祁长镜应早已将一干情形报给海无极,然则……”
“然则,他并未出手干预。”张尘接道。
“你是说,海无极默认了此一现状?”
“或许是静观其变吧。”张尘提醒蜃祖道,“海掌门从未在公开场合对我张尘稍假颜色。”
“那么,你与海无极是要暗通款曲?”蜃祖念头一动,继而醒悟过来,“你小子大有长进呀!差点连老夫我都骗过了!”
张尘沉默不答,心想,海掌门是如何思虑的,也只有边走边看,寻机再行商量了。
蜃祖却颇显兴奋,不自觉地推导道,“如此一来,你暗中有掌门撑腰,明面也可在各脉之间周旋,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若要自成一脉,首先还得看你自己能否立住跟脚才行。想法虽好,地盘还须自己去打。”
“那是自然,这一路走来,我张尘何时坐享其成过?”
“嗯……”蜃祖故意卖一个关子,假装沉思之后徐徐道,“除了老夫屡屡出手相助之外,确然没有!”
张尘丢给他一个无言的心绪,以示不满。
“哈哈哈……好吧好吧,你我算是患难之交,互为倚柱罢了!”蜃祖故作大度地宣告。
张尘并不接话,换了话题,“你现下又不劝我大笑出门,去做那闲云野鹤了?”
“那自然也是极好的,只是你小子现下贪恋权位,贪图安稳罢了!”蜃祖不服气地道。
“这些年来,你我也算是闯荡游历久矣,可曾得稍许安稳否?”
张尘自问自答,“龙廷势大,于我是死敌。我若成了孤魂野鬼,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现下,我既已身居此位,何不好好利用既有资源,为自己,也为同道之人,造一坐更为牢固的靠山呢?”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蜃祖闻言已知他心意,顿时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姿态来。
“然则,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丫头?现下恐怕她倒成了你的头一个难题哟!”
“嘿嘿,如此便要劳动您老人家了!”张尘心念一转,软语道。
蜃祖没好气地回道,“怎地又扯到我头了?”
“这丫头根骨虽佳,但本命不显,据说连海掌门都辨识不清。海明月以其神通多次洗濯其本命之物,亦未能探出个究竟。”
“嗯,然则呢?”
“然……然则,您老人家得帮我呀!”
“帮你?”蜃祖“嗤”一声笑,“你自己惹回来的麻烦,原来是早就将老夫我这个苦力也算计了。哼,不干!”
张尘一下子被噎住了,一时不知该拿这个成了精的家伙怎么办才好,只好嬉笑道,“就当我求您老人家还不行嘛!”
“不干不干,你张尘何时坐享其成过?”蜃祖顿时有了拿腔拿调的资本,阴阳怪气地揶揄道,“老夫我不能坏了你张长老的清誉呀!”
“你!”
张尘又气又急,这老小子这一撂蹶子,自己还真拿他没办法,总不能真的用锁魂劲将他折磨一番,逼其就范吧?
二人正相持间,忽然洞府外传来飞讯,却是传功堂来人。
张尘便将此事放下,左右也不急在这一时。信步出门,只见一个中年道人领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童,正恭敬地立在门口。
那中年道人乃传功堂一位执事,姓常,张尘自是认识。再看那男孩,身量倒是不小,却一副怯怯的模样,跟在常执事身后,只敢把头低着,紧盯着自己的脚面。
“张长老,这是祁长老照例为您安排的徒弟,名为鲁大力。此为他在门中的册页,还请您收下。”
张尘这才收起疑惑的神情,转身仔细地在这鲁大力身查看一番。
方才事发突然,赶着去抓那尤婵儿,他倒是忘了这一茬。现下看人家已经把人送到门口了,这才想起了,自己又多了一个徒弟。
不过,现下看来,这个在全门下灵徒中根骨排名末位的徒弟,还真是名副其实。
“哈!”蜃祖在他还在琢磨的时候,先自乐起来,“抢了一个根骨佳、本命不明的徒弟,人家又给你送来一个废材弟子作添头。妙啊,妙!”
张尘想要反驳,马又想到还有求于人家,只得把鼻子一捏,吞下自己酿的苦酒。
也好,洞府里也需要一个洒扫庭除,出入接引的童子。这鲁大力看似粗笨了点,到底也是一名灵徒,总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吧。
当下便与常执事作了交割,谢过人家,就要将鲁大力带进门中。
“张长老,还有一事!”常执事一躬身,笑道,“方才明珠师叔传讯我传功堂,说是经海掌门同意,她老人家的升阶庆典也将与您及明月师叔的一同举行。”
嗯?
张尘心中一愣,他原想着自己抢了尤婵儿之后,海明珠当会再次闹自家洞府。哪知却久未见她前来,正自奇怪,现下却突然来这么一出,这是什么路数?
“哦?”他眉头一皱,“何日举行,可曾定下了?”
“三日之后,请柬正在散发下去。我门中下,及与我虚灵门交好的宗族代表届时均将齐来相聚,共贺您三位荣登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