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皈千言起床的时候万语已经走了。皈千言一直保持着不让自己想起来发生过什么的心情洗漱换衣。可当他看到餐桌上放的便当和早饭时，感觉神经猛地一抽。

万语还给他热了牛奶煮了火鸡面。

“唔。”他捶捶脑袋，这次是真的慌了。他并没有心痛的感觉，但胸口堵得慌。看来是他错了，而且伤了万语的心。

「为什么啊段轩？」电视里小果哭着对段轩说：「为什么我就不能去找别人了？你根本就不爱我————」

「我不爱你————」段轩一耳光扇到了小果脸上。

整个早餐店的人抽气。

「你有没有良心？我如果我不爱你我根本就没有必要开车去救你！如果我再晚点袁心橙她妈真的会把你杀了你知道吗？你现在跟我说这种话？！」段轩抓着小果的手腕，把她禁锢在角落。

「你明明爱的是袁心橙，你们连那种阴险的计划都想好了......要去害洪雨菱的不是你们吗？你现在说爱我......」

「我是爱你，虽然我不想承认！！」段轩颤抖着说：「你这辈子休想离开我的身边！！」

说完就是一大段吻戏。

万语吸溜着肠粉（少油少糖），托着腮帮。“我真的爱死这种剧情了，我爱渣男，我爱来自地狱的快乐~~”现在只有看电视能让她暂时忘了跟皈千言闹别扭的不愉快。

店里面都在看电视，鲜少有人注意到素颜的万语。她也不顾及地在低声碎碎念。

「小果，我什么都不要了，你跟我走吧......」

镜头一转，段轩和小果躺在床上，他搂着小果，把脸贴在她的耳侧。

小果的双眼红红的。「段轩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杀人？」

「......没有。我真的不知道袁心橙在哪里。」

「我是万万不敢跟你这种有心计的人在一起......」

「可我不可能让你离开我。」

「但我们之间横着一个袁心橙......」

「我可以当她从来没存在过————」

“哇————这是什么话！！”

“呜呜呜————”

“这是什么人啊......”

“他好帅啊！！！”

“天啊，这可真有意思......”

早餐店的大爷大妈们在一集结束之后，开始絮絮叨叨地讨论，万语盯着屏幕就差抓耳挠腮了。“哇，好想找花姐让她给我剧透啊啊啊啊啊————”

“请问......”身边突然有人跟她说话。

“啊？？”万语吓了一跳。

几个学生模样的孩子怯生生地问万语：“你是万语吗？”

“不是。”万语摆手否认。她刚从健身房出来，没化妆也没梳头，当然不能承认了。

“啊，你和万语长得真的好像......”

万语拎上包穿上外套就往外走，“我可比她好看————”

开车去往工作室，她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看了一眼手机，皈千言————

没微信没电话，他甚至更新了一条朋友圈，也没跟万语联系。

“好你个————皈千言！！”万语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下了一晚上雪的大地白皑皑的一片干净，皈千言踏着雪艰难地往电视台大门里走。

“皈制作，早上好啊~~”女孩子们给皈千言打招呼，因为下了个雪，她们显得都很兴奋。

皈千言转头，一脸的低气压。

“额......”女孩子们看皈千言一副心情不好，莫挨老子的样子，都不敢说话了。

靠在电梯里，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最让他想头撞墙的是，万语竟然点赞了他坐地铁的时候转发的朋友圈。这条朋友圈是所有人必须转发的重要条例，他也很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发朋友圈，显得好像不在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样。

刚到办公室，就看到小赵在给大家发她自己做的雪花酥，“来来来，恭喜我凯旋回归编导组，大家吃吃吃~~~今天见者有份~~~哎————皈制作————”她兴奋地跑过去给皈千言兜里塞了一大把糖果，“我特地特地得谢谢您，要不是您去给主任说好话，我还不知道要在外景组多久......皈制作？”

看皈制作脸上没什么表情，她也不敢活泼了。

“皈制作怎么了......”

“不知道......”

办公室里看着皈千言都在小声议论。

皈千言挤出了一个平时的标准微笑：“谢谢你呀。我会好好享受的。”他说完又恢复了没什么表情的冷脸，转身进办公室了。

小赵愣在哪儿，小曦上来说：“他怎么啦？从今天进门都是这样，吓死人了......”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也是刚刚见到皈制作......”

电视台的女生们都在忧心皈千言到底怎么了，甚至在好几个群里都讨论了三四句。

皈千言坐在办公室里点上了一根烟，他还是上了一下Instagram。

万语的账号更新了......

他感觉脑袋更沉重了。

万语发了一张电视剧的截图，是《铿锵我的爱》里莫尘演的段轩的截图。

「莫尘你得到了我的爱，biubiubiu~~~我爱死渣男了~~」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假的不在意。从昨晚分房睡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说过话，能看得出来万语是刻意在躲着他，可现在种种迹象又好像在说，万语才是不在乎的那个。

不在乎跟他的是不是闹别扭，不在乎他在做什么，甚至不生气。想当初，她对沉末那个叫在乎，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洞悉他的想法，小心翼翼的。

“呼。”皈千言吐出了一口烟。

「叩叩」有人敲门。

“进。”皈千言摁灭烟头。

“皈制作，金导在等您呢。就是谈节目的事......”蕊蕊探出头说。皈千言抹了把脸，“现在就来。”

唉。就跟万语昨晚说的一样，他不就是躲在角落里偷看万语的一举一动，怎么一对峙自己到心虚了。

这不像他。

“小皈？”台里的一流导演兼制作人喊了他一声，皈千言回神。

“是。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是我没办法再给您做副手了，因为我上一个制作的真人秀不是因为我厉害，而是嘉宾厉害。”皈千言说，“万语自带的一些很有趣的地方让节目爆了，倒不是因为其他。所以真人秀就应该注重的是‘真’而不是‘秀’......所以这个节目我真的不想再继续了。”他面色平和，婉拒了这个要求。

“......你也不用这样。”金导的脸色瞬间一变，“你是不是现在你觉得自己有能耐了，能制作一流节目了，就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拒绝我了？”他从来没被人这样拒绝过，他一句话台里面上上下下还不都是上赶着帮自己做事。

皈千言语气依旧平和地说：“我没这个意思，您别这么理解......”

“那给我来当副导演是亏了你的团队还是亏了你？”金导演在台里一直都是被人捧着的，哪里受过这种拒绝，语气自然也不好了起来。开玩笑，他现在是真么身份地位，轮得到一个三流制作人拒绝自己？

“您如果觉得团队可以，您就用拿去我当时的团队。”皈千言心情差到了极点。万语怎么不跟他打个电话，哪怕是发个微信也行。

“皈千言，你多大了？这么不懂得变通退路————你去哪儿————”金导演追出会议室，皈千言自顾自地往前走。“金导，我没什么好跟您说的了。我已经明确了我的想法。副导演什么的，请您另谋人才。”他现在没心情想这些事情了。

“你站住————”金导演的声音一大，整条走廊的人都驻足往这边看。“皈千言，知道你刚才怎么跟我说话的吗？！你是不是不想混了？！”气急败坏地吼着皈千言的名字，所有人都不知道皈千言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皈千言转头，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知道你为什么走不上去了吗？就是因为你在故作清高，你以为你是谁？竟然这种语气......”金导演过去指着皈千言，“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弄死你？你他妈的在这里跟我横什么？！”

“金导————”皈千言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两个度。“您这么指责我难道不是因为您对于从我这儿拿走的这个真人秀IP束手无策了？您做不好这个IP吧？别这样骂人，只会更显得您是恼羞成怒。”这句话一针见血。

他说完，也不管金导演下面会说什么，转身自顾自地走了。

回到办公室之后，刚才跟导演在走道争执的事已经传来了，大家盯着皈千言看。

“张科，你过来。节目上次的预算问题你解决了吗？”皈千言叫来了制作组的编导问。办公室顿时安静了下来。

“皈制作......”叫张科的员工有些胆怯地说：“我上次的还没做好......”

“为什么没做好？”皈千言的声线依旧温柔，但带着一种让人想后退的严肃。“我上次已经跟你说了，预算我要看为什么还做不好？是真的贪玩了，还是能力问题？嗯？”

“我，我......”张科大声说：“皈制作，我今天下班一定交上了！！”

“好，别有压力。”皈千言的脸是冷的。在场的全部人大喘气都不敢。“蕊蕊，上次要出文案如果不出的话，我就交给别人做喽。”

“我现在就做完了————”蕊蕊战战兢兢地说。

他又交代了几处工作，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皈千言去办公室拿了便当，可能万语真的不在乎吧。还知道给他做便当————

「啪嗒——————」

他黑着脸把便当盒里的鹅卵石倒进垃圾桶。

拿起便当里面的钱和一张纸条。

「你这贱人，吃什么吃，拿着钱吃食堂去吧！！」万语还在纸上画了一个锤死猪的漫画。

小赵和小曦蕊蕊准备去食堂，“皈制作太吓人了......”

蕊蕊说：“我从入职以来第一次看到皈制作这么生气。”

“他今年到底怎么了......”小赵看了看皈千言的办公室，“不行，抛开上下级关系，我也是皈制作的朋友————我得去问问————”

「哗啦————」

办公室的门被拉开了，皈千言黑着脸站在门口。

“皈制作您......”

“我去食堂吃饭。”皈千言手里捏着一张五十块的票子，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死小孩。皈千言在心里骂。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了啊。」万语坐在工作室给闻人霜打电话。「昨晚我们俩分房睡了，今天我越想越气，没搭理他。」

「哎呀哎呀，别生气。要不今晚上我下了戏再陪着你喝一杯？昨天被林肖扬弄的，真恶心。」

「我今晚准备跟我哥在工作室加班。」万语给丁煦wink了一下。「你要嫌无聊就来找我呗————哥，咋了？我先挂了哈。」

万语看到丁煦给她招手，她滑着椅子到丁煦身边：“怎么了？”

“你们昨晚在酒吧跟林肖扬吵架了？”丁煦指了指手机屏幕。“被人发出来了。”

“我去————这么快......”

视频里，万语站在闻人霜前面伸手做着保护的动作，跟林肖扬喊着吵。

「法制社会，你能杀人不犯法咋地————」

“关了关了————”万语扶额，“丢人丢人。啊卧槽，哥，要是被人发网上了那花姐咋办......她该被骂了......”

“没有吧，你看下面的评论都是在说林肖扬。”丁煦把手机给万语。

「一句话总结，林肖扬现在在找是谁害的她。我说姐姐，你自己亲的小鲜肉，怪别人干什么」

「林肖扬真恶心，你要做的是滚出来道歉！！而不是到处找背锅侠」

「感觉万总人好好的样子哦，一直挡在霜霜前面」

「这个女人真你妈离谱」

「万总快安排死她」

「我想穿过屏幕打死她，操」

“哈哈哈哈————”万语幸灾乐祸，“看来花姐不会被牵连了————我去，哥？你这是用大号上网呢？”

丁煦木讷地点点头，“不然呢？”

“我去————你不是用的小号啊？我点了几个赞......”

“啊？？？”丁煦拿过手机，万语给几个热评点了赞。他无奈挑眉，“没事。点就点了吧。大不了，就挨几句骂，我不看就行了……”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万语忽然一怔。

以前的丁煦，是个纯硬核反骨小青年。是那种会对偷拍狗仔竖中指，在颁奖晚会上嚼口香糖，对批评他的乐评家写diss的那种叛逆少年。

现在看着他低眉顺眼，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样子，万语感觉恍如隔世。

“哥......”

好像洞察了万语想法一样，丁煦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对吧......”

“人都是会变的。”万语挽着丁煦的手，靠在他的胳膊上。“哥，要不咱俩合张照放上去吧？”

“为什么？”丁煦问。

现在的热搜第一是「林肖杨万语闻人霜吵架」

第二是「丁煦」

丁煦在微博上发了一张万语靠着他的合照，两人头挨头，万语还特地画了一个淡妆。

「护犊子罢了」五个简单的配字直接解释了他的账号点赞评论的事。

皈千言吃着饭刷着微博，一旁的女孩子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哇靠，Rock这么多年还是这么硬核。感觉跟万总关系好好啊。”

“我又要粉上他了，他还挺帅的。”

“我已经粉上了，花二十块钱预购了他的数字专辑。哇，这个人真的好有才华啊……”

“嘶……我想点一个万总的同款泪痣呢。真的好好看啊，好媚。”

“你可拉倒吧……”

皈千言关上了手机，停下了筷子。

他还没发过跟万语的合照呢。

顺手点开了微信，他在对话框里编辑了好几遍，才决定发过去了一句「今天下雪不好坐地铁，你来接我」。也不知道万语会回复什么。

万语正在听丁煦的编曲，看到微信之后刚想回复，想了想还是退出了微信，打开了Instagram。

配了备忘录截图，备忘录上写着「反正你总会视奸到这一条。你自己想办法回家，而我，不回家。」

晚上皈千言看到了这条Instagram，深呼吸了几口冷空气，才平复了心情。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万语的号码。

「小万你在哪」

「皈制作……是我。」

「闻人小姐？」

「嗯嗯……那啥，今天小语加班，晚上……去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