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长白皙的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着，低垂的眸子被长长的睫毛盖住。秦思铭总觉得沈梦如有一些事情是瞒着他的，他了解沈梦如的性格，多年以来她从不会流露出如此慌张复杂的情绪。

在印象中，无论是当年公司的变故，还是她同秦汉的吵架，抑或自己的闯祸，沈梦如都十分平和，似乎没什么能引起她情绪的过多波动。而昨晚，明显是不一样的。

秦思铭想不出究竟是因为什么，他只希望是自己多虑了。

他拿起手机给蔚寒初发了消息，说好晚上接她去吃饭。接着安心地做着方案。

一阵敲门声响起。

“请进。”

迎面而来的是两个不太面善的男人，两人都在一米八左右，一胖一瘦，偏胖的男人走在前面，进门后警惕地环视了下四周。

“你就是秦思铭？”

“对，请问您是？”秦思铭站起身来，礼貌地问候。

“是你抢了ACCE的单子是吧？”瘦小的男人眼神里充满了不屑，缩着脖子问道。

听到这话，秦思铭瞬间明白了来者的意图。他轻声哼笑一下，又重新坐了下来，他低着头，双肘架在转椅两边的扶手上，双手交叉在空中，左手拇指压着右手拇指有节奏地轻叩着。

“我要是没猜错，你们是‘畅想’那边的人吧。或者换句话说，你们的老板是刘欣然吧？”秦思铭微微抬起头，挑着眉看着两个男人，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早已看穿并有着讥笑的意味。

“你，你怎么知道？”瘦小的男人说话略带些口吃。

胖男人手伸到空中一摆，示意他不要说话。

“你知道就好，就你小子，凭什么跟我们刘总抢。就你这破地，跟我们公司比就连个小拇指都不算。”说着，他伸出右手的小拇指朝着秦思铭不客气地比划了比划。

秦思铭耸了耸肩，反问道：“你们刘总应该不知道你们来找我吧？”

两个男人顿了顿，相互看了一眼。

“这你管不着。”语气十分粗鲁。

秦思铭坐直了身体，双手放在办公桌上，眼神没有一丝动摇。

“第一，我和你们刘总也是旧识了，我很了解，她在工作里不是这种背后找事的人。第二，看二位的言谈举止应该也不是公司的员工，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为了做Acce项目临时招聘的人员，单子没签成，你们怕是有一大笔钱要捞不到了。”

两个男人一下子被戳中了痛点，眼看着就要恼羞成怒，挥起了手。

“第三！”秦思铭突然加重了音量，他侧过头淡定地用眼神瞥了瞥墙角的摄像头，“我知道你们想干嘛，活没了可以再找，为这点事进个警局就没必要了。你说是吧，兄弟。”

胖男人咬牙切齿地对着空气挥了一拳，“哎呀，这是造了什么孽。”

“哥啊，这可咋办啊。”瘦小的男人竟然一下坐在地上抽泣了起来。

这场面倒是在秦思铭意料之外，他愣了愣，没明白这是哪一出。

“你这个怂包，给我争气点，哭个屁啊。”很明显，胖男人的责备语气里还有一丝无奈。

“或许两位有什么事也可以跟我说下。”秦思铭能看出这两人不是彻头彻尾的不讲理之人。

“跟你说有什么用，你们这些老板都一个德行，不拿我们打工的当回事啊。”

胖男人的拳头攥紧了些。

秦思铭起身绕到桌子前方，离两人更近了一步，他微微弯腰靠在桌子上说：“我知道，刘总做事比较绝，这事没成想必是对你们也没留什么情面吧。”

坐在地上的瘦弱男人抽泣地说：“可不是么，我和我哥正愁钱呢，听朋友说刘总那要接大项目需要人手，我们哥俩就去了。也没签合同，说是等事成了再签，一拖就是大半年，事没成给了我们点钱就让走人了。”

“唉”，胖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也怪我俩傻，当时听介绍人的，说什么是大公司，还拍电影什么的。说好好干几个月就能赚大钱。没想到就是个临时工，事没成再找介绍人也没影了。”

“照你们这么说，这事跟刘总也没关系，就是被介绍人坑了。”秦思铭双手交叉在胸前分析着。

“我们知道，这不找不到人撒气，听说是你抢了这个单子，就找来了。”

秦思铭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说：“‘抢’这个字不太合适吧，我也是花了不少时间一点点拿作品争取来的。几分力，几分收获啊。”

他眼睛转了转，又说：“你们，目前很缺钱？”

提到钱，瘦小的男人哭得更大声了，本身就干瘦的面庞更加皱在了一起：“我女儿还在医院躺着啊，她才八岁啊，才八岁啊。我没钱，没钱救她！”

听着这撕心裂肺的而哭泣，胖男人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抱着头痛苦地蹲了下去。

“我们哥俩没用，凑笔手术费都出不来，以为来印城能赚点钱回去治病……没用啊，我们没用啊。”他双手不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头，发出一声声闷响。

这世上有多少人欢乐，便有多少人痛苦。在看似风平浪静的岁月里，总有人背负着千斤重的生活蹒跚前行，每一步都在土地上埋下深深的脚印，可是抬起头来，还是看不到前方的尽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生活不再是生活，仅仅是活着。

“手术费多少钱？”

“十万。”

“我出了。”

两个男人缓缓抬起头，瞪大眼睛望着秦思铭，一副自己听错了的表情。

“没听错。自然也不是白给，刘欣然为了和Acce合作而招人，那我这也缺人啊。你们进门没看见么，一共才三张办公桌，我也需要帮忙的啊。”

两个男人连忙站了起来。

“你说，你说的，是……”

“哎呀，看你这结巴样。”胖男人受不了弟弟的口吃，替他问了出来，“你说的是真的不？”

秦思铭笑着摊了摊手，“不然呢？我骗你们两个有什么意义么？”

“那这钱我们怎么还？”

“以薪抵债，每月你俩加起来的还款不能低于4000，这样下来，两年也就清了。我这地方两年之内是肯定在的。”秦思铭转过身，边整理着桌子上的文件边对二人说。他见不得桌子凌乱。

“你，你就不怕我俩骗你？”胖男人试探着问。

“我倒是觉得，你俩没这个必要。”他的笑，带着看穿一切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