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难受了，她用手撑着空间通道，缓缓倒在地上，双眼紧闭，又沉入识海之中。

这空间之道真不是人能领悟的，它难领悟，但它确实非常厉害，空间能化为空间之刃，能构建通道、能瞬移，能把任何东西困在空间里面，能在作战时将别人拉入自己的空间之域中，在自己的空间之域中，自己就是“神”。

什么是空间？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任何事物都可以是空间，一片叶子，里面也有一个世界，一粒沙、一棵树，都是空间。

沈卜芥恍然想到，万物生这本书的每一页纸不都是一个空间吗？

它不是世界，世界是有生命的，它里面没有，就是沈卜芥之前领悟“水之道”之时，那些会动会笑的人，也不过是幻影而已，如同上元节那晚看到的幻术，大梦一场，终归虚无。

沈卜芥没再领悟空间之道了，神识缓缓退出万物生。

已是东方欲晓，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沈卜芥知道，这是明微起床了。

果然，掀起床帘，明微正踩着木楼梯下来，沈卜芥伸了个懒腰，也起身下床。

陆陆续续地学舍中人声渐渐热闹起来，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每天的日常都差不多，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枯燥，反而非常充实。

天上泠泠音，人间寂静影。

岁末将近，回首又是一年。

期末考试已经结束，沈卜芥和空明从石嵩书院回家，还有不少人趁着放假这个机会留在书院继续学习。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像她们舍间中的明微就没有在期末考试结束后回家，而是继续留在书院每天去爬登天梯，去跟问天崖的罡风死磕。

韩暮雨、时玉和沈卜芥三人则选择回家。

万物重归沉寂，白雪扑个满怀，银装素裹，天地清寒。

沈卜芥坐在书桌前看雪花洋洋洒洒从天上飘落，凌空的鸦雀飞越覆盖层层白雪的屋顶，盘旋的鸽子飞落在雪地里觅食，枝头绽放的红梅缓缓披上一层薄薄的雪被。

她偏头看空明，空明正在认真看书，她有点好奇，自从放假，空明就一直埋头徜徉在书海之中，“你在看什么？”

空明微微抬头，笑道“史书。”

沈卜芥重复了一遍，“史书？”

空明点头。

沈卜芥道“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你不是最爱看佛经、佛理的吗？”她凑过去，空明把书的封面给她看。

沈卜芥挑眉，在记忆中不断翻找，这才在记忆的小角落找到关于这段历史的只言片语，在半月斋的那段时光，她是所有人中最爱看杂书的，不拘类型，只要感兴趣，她都会借来一观。

当然，当年年纪小，太深奥的她也看得不太懂，留个印象而已。

空明看她露出沉思表情，侧过身道“卜芥妹妹，你知道这段历史？”

沈卜芥坐回原位，点头道“之前了解过一点，这段历史太长了，四千多年呢！”

“不过这段历史实在是太绚烂了，金戈铁马、跌宕起伏、国家荣辱、民生疾苦、英雄人物一一登场，挥毫泼墨，留下无数后人难以企及的传奇，然后，尘归尘，土归土。终是一场过眼云烟。”她指了指空明翻的书，怅然道“你划过的一行字，是一个人的一生，你翻过的每一页，是一个王朝的更迭。”

空明把书合上，“卜芥妹妹不喜欢那些英雄人物吗？”

沈卜芥垂下眼帘，“但凡称得上英雄的人物，大都结局惨烈，令人惋惜。如，岳飞、戚继光、于谦、张居正……”

空明沉吟道“你是觉得好人应该有好报，坏人一定要不得善终？即便英雄惨遭迫害，无法沉冤昭雪，后世之人也要为此翻案，让这些英雄人物被后人所铭记和敬仰？”

沈卜芥反问他“难道不对吗？虽然他们早已逝去，对生前身后名并不在意，可他们所做的一切，不应该被尘封在历史的黄沙之中，总该有人记住吧。”

空明摇摇头，“我不这么认为，你所说的这些人，无论是治国理政还是征战沙场、以身报国，都是他们自己的意愿与选择，这是心甘情愿的，纵然需要为此付出生命和尊严的代价，亦一往无前，决不后退，也许悲壮，却并不令人扼腕，也无需后人替他们鸣不平。”

空明微微一笑，如皓月清雪，带着悲悯众生的意味，“我想他们此生无憾亦无悔，政治博弈波云诡谲，官场仕途凶险难测，人性命数复杂多变，远远超出人力所能控制和抗衡的范围。尽人事，听天命，如是而已。”

这是一个非常沉重的话题，所以书房内陷入一阵静默。

良久，沈卜芥才想起初衷，问道“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这段历史最起码也是几万年前的吧！”

空明想了一下，还是回道“禾遇让我帮她找资料。”

“禾遇？”沈卜芥惊了，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她要你查这些做什么？”

空明摇头，“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不过就算是知道，在没有得到禾遇允许之前，他也不会透露给旁人，这是尊重。

沈卜芥见他摇头，也就不再继续问了。

相比与在书院时间被安排地满满当当，在家待着是有些枯燥无趣的，偶尔练练琴，看看书，修炼修炼，稳定一下修为，还要练习“水之道”和初初感悟一点的“空间之道”。

沈卜芥每天都在尝试能否构建出又长又牢靠的空间通道，她构建的空间通道，只要一长，人还没走进去，通道就像承受不住巨大压力一样，咔擦咔擦地碎了。

短距离的空间通道牢固是牢固，就是没什么太大用处，沈卜芥还在不停地改进、尝试，加深对空间之道的感悟，争取早日构建出一个长的空间通道。

闲暇时，她也会跑到石嵩书院的云霄斋去爬登天梯，石嵩书院离沈家并不是很远，有时候特别累，就会在舍间中歇下，和明微聊会儿天，第二天照旧去爬登天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