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刚才青枝离开太子萧所住的宅子外的巷子以后,正是何樱被请去宅内的时候。
武书一路引着何樱到了太子萧所在的书房内。
何樱虽未曾见过如太子萧一般重要的人物,但她也听过一些宫廷礼仪,知道大隶除了一些事关重要的时刻需向太子殿下行跪拜礼外,一般日常是不需行跪拜之礼的,所以,她在向太子萧行了屈膝礼以后,便道:“太子殿下,民女此来是来麻烦太子殿下您一件事情的。民女深知自己不该因为自己的私事来麻烦太子殿下您,但是,想到此事也关系到您自己,民女才斗胆冒昧前来。”
太子殿下道:“哦?你说的是何事?”
会有什么事情,是她的私事,但还能和他有关?这是他深为疑惑的。
何樱道:“太子殿下,民女想请您认清你信任的某个人的真实身份。这个人骗过了江北城所有民众的眼睛,也骗过了您的眼睛。”
太子殿下凝起了眉头,“你说的是谁?”
何樱道:“就是刚刚从您这儿出去的那个人。”
太子殿下道:“你说是孔大夫?”
何樱道:“正是她。”
她现在非常深信,孔大夫只能用“她”这个字来代表。以前,她和其他人一样,对孔大夫的真实身份只是存疑,以为她可能是男,也可能是女,但是,十一天以前的一件事情,让她突然明白了,她只能是女子。
事情是这样的,那日她在和陆媛清一起去给老太太请安时,听老太太讲了一个她从城内听来的稀奇的故事,那故事的主角有三个人,一个是个子高的高雅公子,一个是个子没那么高的清雅公子,一个是容貌秀美的姑娘,这个故事发生在客栈。一个姑娘把她夫君关在房里,被个子不高的清雅公子知道了,并也找到了客栈……
听到老太太说到那儿时,她就知道故事中的其中两个人是谁了,一个是自己,一个是自己表哥陆世康,第三个人她一时猜不到是谁。
她也是听老太太说起这个故事才知道当天原来也有人跟去了客栈的。
她怀着恼怒的心情静静听下去,后来听老太太说到店小二到了某个村中药房,亲眼见证了两个公子和好的一幕,便在心里想着,难道,表哥当真爱了某个男子?
这是他不怎么理自己的理由?
那个缠着陆世康的个子没那么高的公子到底会是谁?
陆媛清和她同去的,在听故事的时候笑的合不拢嘴,何樱也明白,她肯定知道这故事是和自己和陆世康有关的,因为那天她偷听到了自己和陆世康的几句对话。
她深怕陆媛清会在老太太面前说出这故事中的女子是她,好在陆媛清只是笑了一阵,却是一句话没说,她才稍微安了些心。
回到自己房间里后,她左思右想,终于想明白了,那个个子不高的清雅公子不是别人,就是孔大夫。
因为陆世康在太子萧的兵营里,能接触到的只有男子,而兵营里个子不高的男子必然不多,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孔大夫了。
再想起之前城里就传过孔大夫和何池的传闻,而自己表哥还亲自去孔大夫祖父那儿救她于危急之时,当时他还说过他曾经和她同床共枕过,以示她就是男子。
现在想来,孔大夫要么是个有龙阳之好的男子,要么就是女子。
但她又一想,自己表哥似乎从来没有爱过男子,他不可能突然转变性格,她就不由得猜想着,这孔青之到底是男是女了。
所以,有好几天,她每日一早醒来,就整日整日地回想着以前和孔青之有过接触的画面,想要分辨她是男是女,以前不想则罢,现在越想便越觉得孔大夫女子相十足,她和那些长得清秀的男子有很大的不同,那些长得清秀的男子虽然皮肤白皙清秀,但是不管怎么样也能看到些男性的特征,她却一点儿也没有。
再一想自己表哥和她的关系,她觉得自己知道了事情真相。
一旦自己确信了她是女子,她对她的醋意就油然而发再不可收拾。
她有意无意地在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提起孔大夫,说孔大夫怎么看怎么怪,一点儿也不像个男子,偏偏自己三表哥还和她走那么近,她说老太太该提醒陆世康避讳一下外人的看法,毕竟此前孔大夫和何池传过一些故事,结果老太太告诉她,有些事情不要胡说八道,孔大夫是男也好,是女也罢,都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
后来她通过娅儿打探到舅母陆夫人对孔大夫的态度,也是和老太太一样,仿佛她们都默认了孔大夫和陆世康的关系似的。
她更加打听清楚了,表哥回来以后,就打算去自己家那儿,也就是他姑母那儿,将他和自己的事情做个了断,还是舅舅和舅母劝阻了他,说不管怎么说也得等到过了年再说,要让他的姑母,自己的母亲,能过个好年。
也就是说,年后自己将被赶出陆府了。
这些听来的消息让她恼羞成怒,对孔青之也就更加恨之入骨了。
她意识到了,眼下陆府里的主子们,老太太,自己舅舅舅妈,陆媛清,似乎都猜到了孔青之的身份,他们大概都是等着自己离开陆府,等着孔青之某日恢复女子身份好进陆家大门。
就算大多数下人们对孔青之身份不知情,但因为以为她是自己表哥的好兄弟,谈起她时,下人们对她也是赞赏喜爱有加。
她觉得陆府似乎突然之间变得陌生了,这是一个不欢迎自己,时刻想着自己赶紧离开的地方。
但,她毕竟是何樱,一个不甘心向命运低头的人,她想到了,太子萧很快就会随着部队前来了。
想到太子萧,她像想到了一棵救命稻草一般。
因为她认为孔青之对太子萧犯了欺瞒之罪,这个罪过可不是一般的罪过,敢对皇族欺瞒,这可是要杀头或流放的。
人们在知道自己受到欺骗时,一定会怒发冲冠,而有权力的那些人,一定会把欺骗自己的人定罪,要么死罪,要么虽生犹死。
她相信太子萧知道孔青之的真实身份后,一定饶不了她。
所以,今天在宅里听到太子萧来到江北城的消息后,她便费尽麻烦地来到了这儿。
之所以说她费尽了麻烦,因为先要翻墙,翻墙时还带了一身干净衣裳,为了在外面换。
好在当时的巷子里没有一个人,她匆匆忙忙地换了干净的衣裳,把翻墙时的脏衣裳扔到了院子里,就出了门,因为翻墙时除了弄脏了衣裳,还弄脏了手和鞋子,她又去一条河边洗了手,去店里买了鞋子,换了鞋子后,她才一路打听着来到太子萧的住处。
现在,说了刚才那句“正是她”那三个字以后,她观察着太子萧的面色,等待着他的回应,她本以为他会怒火中烧,结果,她听到却是一句语气淡然的话:“哦?你认为他欺骗了孤,他欺骗孤什么了?”
“她本是女子,却冒充男子行医多年。而且他还冒充男子给您的士兵们治病......”
“你有何证据?”
何樱道:“民女虽无证据,但民女认为自己的判断绝不会错。民女受于自己能力有限,无法找出证据,但太子殿下您可以找到证据。”
作为太子,他想要弄明白什么人的身份,还不是一句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