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付哀鸿见到洁若和林婉容正坐在一起，看书作诗。

“姑娘们好雅兴。”付哀鸿调笑道，“这阴寒的日子不在屋里烤火，却出来作诗。”

王洁若高兴地起身：“哀鸿，你回来了。”而后上前递来一杯茶水，用袖帕轻轻拭去付哀鸿额头的细汗。

付哀鸿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今晚我还要出去当差，回来休息下。给我煎两个糍粑吃吧。”

他把绳索、绣春刀和随身的袖箭摆在桌上，伸展了一下筋骨。看见桌上还有些诗稿，便拿起来翻看。只见宣纸上几行清秀的小字：

【百川赴海返潮易，一叶报秋归树难】

【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

付哀鸿扬了扬眉。这些确是感慨时光易逝，珍惜年华的好时，但怎么看也不像古代女子平时研究的文字。看向林婉容，她低下了头，解释道：“我原先在家中跟着先生学习的。”

这让人不由对她身世起了兴趣，想起那天太守说过的话，她好像是林都统的女儿。于是，付哀鸿示意她说说身世。

“我爹地是朵甘都司都统。算是旧朝指挥使的职位，是当地最大的官。不过爹地常让我和弟弟学习诗文。”林婉容追忆道。

付哀鸿有些惊讶，都统可是从一品的大官，在京外官员中算是顶了头的存在。何况这位林都统还是一个军政管辖部门的头头，算是有头有脸的实权人物。

“那么你说的冤枉是怎么一回事呢？”

“那就是冤枉。我父亲是汉民，祖辈又是跟着高祖打天下的老功臣，怎么可能会勾结吐蕃人造反呢？”林婉容眼眶已经红了，满是委屈，“我爹地由是就被青衣卫发了驾贴。可爹地自知清白，没有反抗，请那位千户大人进府，答应要走。可是这时外面放了箭，将我爹地杀害了。”

这样看来，多半是栽赃陷害了。不过在一个都统的地盘直接动手，军中肯定有内应，稳住了一众将士。大概是功高震主、大权在握之类的缘由，让当今不放心，或者是朝中权利分割。总之，找个借口把人做掉了。

付哀鸿摇摇头。这件事情牵扯太深，自己能保下林婉容已经深为不易。

“哀鸿哥哥，我知道你一身正气，不然你也不会救下我。”林婉容哽咽着说，“我听洁若姐姐说你有个厉害的师傅。”

说到这里，已经有些倒不上气，稍喘了两口气，这才接上道：“我可以给你温床，做小妾。只求你还我父亲一个清白。我可以给你当牛做马......”

“啪”的一巴掌，打断了她的哭求。王洁若面色狠厉地站在付哀鸿身旁，吼道：“他都已经救了你，你还要怎样？偏要害死他才行吗？我好心安顿你，你却想着拉哀鸿哥哥下水。”

说完，生气地转身走了，挥下几滴泪珠。

付哀鸿能理解两人的情绪。一个刚找上救命稻草，一心希望大仇得报；一个则是将一生和自己绑在了一起，只希望能安安稳稳。急着安慰洁若，付哀鸿留下句诗，离开了。

林婉容拾起纸。只见上面写着【休对古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看完，摸摸垂头啜泣。

付哀鸿赶上王洁若，从后面拉住她的手，拽进自己怀中。

她一下子羞红了脸，但还是冷着脸不说话，红着眼眶。

“谢谢你关心我。这事我保证不会插手的。”付哀鸿先不提林婉容，只是哄自家姑娘。

“她也是一时情急，希望能给自己家人报仇。你可以不理解她，只是容她自己想明白就好了。”

“那她怎么那别人家人的性命去赌呢？明明，明明林都统那么大的官都死了。”王洁若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冲动，埋头进付哀鸿怀中，小声抱怨。

“她说便让她说吧。我不会答应她的。只是她身世凄惨，留她在这里生活可以吗？”

“我都依你的。”王洁若抱住他，不肯松手。

拍了拍她的背，让她顺顺气，付哀鸿轻轻推开她。“别嗅了，跟只小狗似的。一身汗臭，有什么好闻的。”

“不，不理你了。”王洁若跑进屋里，闭门不出。

付哀鸿幸福地笑了笑。去厨房端来做好的糍粑，沾糖吃了。又给自己煮了个鸡蛋，晚上填肚子。见林婉容还在那里低着头，上前道：“这事牵涉过多，我自知能力低微，不可能管得了。但我会跟师父提一句的。你就安心生活吧。”

大概看了下天色，差不多该出发了。付哀鸿也不再耽搁，捎上一身装备直接出发了。

“对，对不起。”在院中唤道。

“我理解的。”付哀鸿当然理解。任谁目睹亲人被害，余下的一生都会想报仇吧。

说到报仇，自己还要杀两个人。一个杀给王叔报仇，一个杀给那母子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