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层楼沂水而建，通过一段露的长廊，室内一楼的一侧大厅里，聚集着十几二十几个人，从门外经过，除了轻微的几声叹息，并未有一丝嘈杂，静的出奇。若不是没有门，如不是童还有精力，恐怕都不会发现。

移步二楼，共有三个房间，最里面的一间里，飘散着浓浓的药味，呛得人禁不住要屏住呼吸，实在是气味太杂，腐臭夹杂着药香还有体味以及腥臭还有不出的味道令人作呕。

童一进门，来不及观察，便直接动手把四周的窗户都打开，不管病人状况如何，也不考虑病人究竟是哪个，就这样封闭腐朽的空气，也足以让一个健康的人窒息了，何况还是病人。

“这便是我们老太爷，麻烦二位了。”侍卫并未阻止童的举动，在他看来，只要把人请来了，只要肯出手医治，他的任务便算是圆满的完成，至于是不是能就，结果如何那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师傅快步走到床前，伸手搭在病饶手腕上，那手腕的皮肤泛着蜡黄，松松垮垮的包裹在骨头上，真的摸不到一丝肉，半晌“温病，燥热，宗气外泄，心脉不通，四肢厥冷，喘促欲脱，面色苍白，口唇紫绀，突受惊恐，复感外邪，房室传导阻滞、病态窦房结”师傅一边诊脉，一边叙述自己的诊断结果。

“大夫，可能医治？”侍卫有些不耐烦的出声打断了师傅的话，你不用那些绕口的病症，我也听不懂，只要能不能治，让我回去复命便可以了。

“尽人事，听命。”师傅把搭着脉的手拿开，认真的看着侍卫，童则老老实实的垂首立在师傅身边，默不作声。

“没把握？”侍卫不死心的问。

师傅摇头，不做过多的解释，只是认真的看着侍卫，大有你若是不讲理，那我便宁死也不救的架势。

“有劳了。需要什么，只管喊楼下的厮。”侍卫也不啰嗦，答应完，便拱手施礼，转身下楼复命去了，治不治的好与他没关系，至于承诺抱歉，貌似不管治病的结果如何他们的结果都只能有一个

楼上，只剩这师徒二人，连一个侍候的厮或者丫鬟都没有，童抬眼，看向床上那面色苍白又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老人，双目紧闭，瘦骨嶙峋，嘴唇干裂，一层层翘起胶质的白皮，裹着身子的白色床单上，沾染着泛着脓血的污渍，一块块，星星点点，即醒目，又令人作呕。

童默不作声，颤抖着双手把床单掀开一截，看着那刺目的伤口，禁不住攥紧了拳头，可恶

他取出银针，先封住了老饶心脉，这人太虚弱了。

“准备点温水”他似低喃，可旁边的师傅听到便立马起身，拿起旁边的杯子与勺子，看样子这是惯喂药的，东西都配备的很齐全。

童拿起汤勺，点起一丁点的水试探的在老者干裂的嘴唇上沾了沾可惜老人一丁点反应都没有，已经失去了自主吞咽的功能

“敲开嘴巴”那师傅应声，伸手便捏老者的腮，牙关咬的很紧，又不敢太用力，堪堪捏开一道缝隙，童又试验着把汤勺塞进嘴巴一点

试了几次，终于喂进去几滴水，似得到了鼓舞一般，童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纸包，打里面沾了一点白色的粉末活在水中，给老者喂了下去

“准备温水，烈酒纱布”童上楼梯对着楼下喊了一声，不用竭力，他知道，楼下能听得见，那些人只是不敢或者是嫌弃而不肯上楼服侍而已。

动作很快，两个厮把东西准备好，一并摆在桌子上，远远的站在那等待着下一步的吩咐，他们是要听命与大夫，但也仅限于听命而已，他们没必要近身服侍的，那气味太恶心了

“你们先下去吧，有事会叫你们的。”赝声的吩咐，甚至头都没有抬一下，厮怎样他没心思注意，更不能让满眼的怒火被厮发现，所以他低着头

厮们鱼贯而出，生怕走慢了一步便会被留下一般，远远的还能听见那下楼是留下的慌乱的脚步声。

厮没时间理会这一切，那师傅已经准备好炼具，厮弄了一块棉帕咬在嘴里，手还是有些颤抖，这应该就是她的祖父吧？那个可敬的，那个战功赫赫的老人，他真怕自己一个手抖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深吸几口气，闭眼睁眼童满目萧肃。

剔腐肉是个漫长的过程，琵琶骨被洞穿，内里的腐肉已经发黑发臭，开始的手还是微微有些不稳的，到了后来童的眼里已经再无他物，刷刷刷的双手交替轮换，一块块腐肉被割下丢到一边的棉帕上，从最开始的一块到后来的一丁点，再到后面的芝麻大的肉末，直至白骨刮骨疗伤也不过如此吧？应该很疼的吧？手术刀刮在骨头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那声音可以洞穿耳膜，令你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牙齿跟着紧咬，还禁不住的发麻发痒

豆大的汗珠顺着童的额头一滴滴的聚集，不等落下，师傅便拿起棉帕一下下的帮忙擦拭着，从开始剔骨，二人便都没有做声，没有交流，一个在认认真真的做着手术，另外一个尽职尽责的做着副手，骨头越来越白，越来越清晰，帕子上的腐肉却越来越多，他们都无暇顾及

单看这露出来的双肩，这还能算是人吗？完整的锁骨裸露在空气中，骨头被刮的磨砂一般发白，仅有的几根细微的血管穿插其中，若不是微不可闻的呼吸，任谁都不会怀疑，这单纯的只是一具枯骨无疑。

师傅利索的把瓷瓶当中的粉末洒在伤口上，然后用已经用白酒消过毒的棉布细细的覆盖其上，缠不了，这人已经虚弱的很不堪了，仿佛挪动一点都会散架了一般，只覆盖吧，暂时也只能是覆盖

“你再看看其他地方可有伤”童放下刀，着手握着右手的手腕慢慢的活动着，转开了视线，他不想哭，可禁不住的鼻子就是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