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鞭自手中滑落,无数锋利的刀架在脖颈之上,云樱樱红的唇色,被雨水染了苍白,她目光冰冷,浑身散发出的气息,宛若地狱中带来。
她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从四岁那年,全村被灭,她就发誓,有朝一日,定习得一身本领,只杀人,决不再被人杀。
如今她妥协,只因那秦兰心,别无二样的样貌,让她惊颤。
“相爷,犯人如何处置?”首领抱拳恭敬请命。
宗政连夙面容阴沉,目光冰冷,他的眸,宛若深夜里的恶狼,连话都是绝情阴狠,“压入刑部大牢,重罪犯!”
“是!”一声令下,云樱被人押走,她倔强的挺直后背,“等一下!”
众人停驻,回首看她。
她轻笑,声音宛若叹息,夹杂哀怨,“宗政连夙,今日之事,你一定会后悔的!”
她侧首看他怀中的秦兰心,秦兰心早已陷入昏迷之中,那被她雨霖泠在面颊划开的一道口子,已经流不出血色,雨水早就将那里的鲜血冲刷的干干净净,经这一泡,秦兰心的脸,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而如今……
记忆拉回现实。
云樱看向秦兰心那洁白光滑的脸,轻扯嘴角,淡淡一笑。
当年,那场刺杀之后,她被关入大牢,严刑拷打,韩煦和宗政连夙举全下之力,召集名医入宫,到底是为秦兰心医好了脸,可那之后,秦兰心,也彻底失去了韩煦的宠爱。
时光流转,却不想,如今再回忆起来,一切都早已物是人非。
“怎么?云师不相信吗?”见她完话半晌,云樱没什么反应。
秦兰心自嘲的笑了笑。
“也不怪你这样,可能相爷从未跟你提起过我。”
“嗯。”云樱端起杯喝了口茶,“阿夙的确没有提起过,不过娘娘有没有觉得,你跟许姐姐很像?”
“你许华裳?”
云樱点点头。
秦兰心笑了。
“是啊,以前我还不理解,为何相爷会在那么多人中,挑中我做她的义妹,直到他娶了许华裳为妻,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我才明白。”
“相爷啊,曾经也是个长情的人啊!”秦兰心目光里充满了玩味儿,“不过如今,相爷倒是对云师情深义重,那云师可知是为何?”
云樱此时终于意识到,秦兰心今叫她来,是别有目的。
她放下茶杯,理了理衣衫。
“娘娘是想,我长得也像相爷曾经的女人吧?”
“云师真是聪明,没错!”秦兰心目光微微一凝,落在云樱的脸上,“自我初见你,便觉得你跟那人很像,对了,就是曾经的下第一杀手云樱,她曾经可是相爷的榻上之宾!”
榻上之宾?
原来,外人都是这么看她的。
云樱浅浅一笑。
“没想到,还有这个渊源。不过,娘娘今日召我来,该不会只为了这个吧?”
秦兰心微微一怔,“你不生气吗?”
“我为何要生气?”
云樱打量着秦兰心,秦兰心忽然这个,她有些不明白。
秦兰心见她眼中并无波澜,心中微微紧了紧。
她握了握手,抓了抓手里的帕子,笑了笑。
“云师别误会,其实今我也别无他意,只是一早,陛下来我这里用早膳时,把宫姑娘也叫了来。”
朵朵?
云樱这才明白,秦兰心这么多,怕是只为朵朵。
秦兰心继续道:“我见了宫姑娘,也心里喜欢的紧,我又听闻她是相府的人,便心生好奇,所以想问问你。”
绕这么大个圈子,只为问宫朵朵?
“娘娘有话直就好。”
秦兰心深吸一口气,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便直,宫姑娘,是不是相爷安排入宫取代我的人?”
云樱张了张口,有些愣怔。
她眨了眨眼,脸上微微有几分不可置信。
“所以娘娘方才与我那么多,是担心,朵朵也是相爷送入宫中的?”
秦兰心认真地点头。
“没错,毕竟当初,他将我培养成大家闺秀,又把我送入宫中,让我陪伴陛下,倒也是我不争气,失宠三年,我心里担心,相爷是怕我无法再赢得陛下的心,所以才派人入宫的么?”
到底是所处身份不同,所想的也不同。
云樱蓦地轻笑。
“娘娘多心了,朵朵她是相爷的师妹,如今在府中作客而已,至于陛下,他的确是喜欢朵朵,但朵朵无论是否入宫,都与相爷无关,若是娘娘担心朵朵日后抢了娘娘的宠爱,这……”
云樱起身,后退一步,给秦兰心施礼,“这便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了,若是娘娘没别的事,我便告退了。”
“云师!”秦兰心起身,急切道:“你先别着急走,我还有事要与你。”
“娘娘还有何事?”
秦兰心顿了顿,道:“云师可否帮我卜一卦,我何时能得子嗣?”
云樱脸色微微一变。
秦兰心紧忙道:“我是与云师一见如故,早已把你当做心中挚友,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了。”
云樱眼皮狠狠地跳了跳。
“娘娘,这……恐怕不合规矩,若是陛下知道……”
“他不会知道!”
秦兰心紧紧抓住云樱的手,“你不,我不,便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云师,我知你能力出众,如今陛下选妃,所有人都是要由你占卜,测算八字,与陛下气运有助益的才能被选入宫中,而我,只想请你帮我这一次。”
对于秦兰心而言,她年纪不了,与新入宫的新人根本无法比,若是不能再得宠爱,很快,她就会继续被冷落,那个时候,她不敢想象,她过得到底是什么日子。
所以她把希望寄托在云樱的身上。
毕竟,云樱知道她很多事情。
她势必要把云樱拉到这艘船上来。
“云师!”秦兰心忽然朝着云樱跪下去。
云樱吓得后退。
秦兰心跪在地上,“我求你了!”
云樱深吸一口气,上前将她扶起。
“俪妃娘娘,您这样,臣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了,臣可以帮您占卜何时有子嗣,但违背道之事,恕臣不能做!”
秦兰心满眼复杂望着她。
“当真不行吗?”
云樱摇头。
秦兰心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
像是失望,却又忍不住怀有期待。
“是我强人所难了,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云师帮我占卜一番。”
云樱点点头,要了她的生辰八字,给她看了。
看过之后,云樱心中狠狠地一震。
秦兰心的确会有子嗣,而且即将很快,可是这子嗣只怕……并不是韩旭的。
上一次,云樱就很纳闷,秦兰心失宠三年,按理韩煦不可能宠幸她的,而她却在年前有过身孕,也就是,那孩子不是韩煦的,可这后宫,无男子出入,那么她的孩子……
云樱忽然想起,她之前在太医院附近偶遇秦兰心,秦兰心还穿着宫女的衣服,难道……是太医?
云樱不敢细想。
秦兰心望着她,“云师,如何?”
云樱收起思绪,笑着道:“娘娘大可放心,子嗣之事不远了!”
“当真?”秦兰心站起身。
“是。”云樱点点头。
她又简单了几句,便匆匆忙忙离开。
她不敢再跟秦兰心多呆下去,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从秦兰心的寝殿出来,云樱总算是松了口气。
正走着,身后忽然有人追上来。
“云师!”
云樱回头,见是李禄,李禄手里正拿着一本折子。
云樱走上前。
“李公公?你这是……”
李禄笑了笑道:“前方传来军报,正准备拿给陛下看。”
“军报?”云樱心里微微一动,“可是相爷在饶城的军报?”
李禄颔首,“正是。”
“情况如何了?”
李禄道:“陛下未看,奴才也不敢看,这样吧,云师不如同奴才一道去见陛下,等陛下看过,便知道了。”
“好!”
云樱直接跟上李禄,两人一道去了宣政殿。
宣政殿内,韩煦看完了折子,稚嫩的脸上一片沉重。
云樱担忧的望着他。
“陛下,饶城情况如何?”
韩煦扭过头来看云樱,神色不明道:“饶城如今情况十分不好,军报中,饶城原有士兵,全部得了瘟疫。”
“瘟疫?”
云樱一脸震惊。
李禄也是脸色惊恐。
“这这这……陛下,这可如何是好?”
“军报是三前出发送来的,只提了这么一句,如今还未有解决之法,不知道当下情况如何。”
云樱心中一慌。
怪不得她最近总觉得心神不宁。
“云师。”韩煦看向云樱,“你也莫要着急,相信,有相爷在,必定无碍。”
韩煦已经这样,云樱也不好再什么。
从宣政殿出来,云樱直接回了星月阁,把自己关在房间郑
“夫人?”冷濯在外面敲门。
云樱打开门。
冷濯脸色也十分不好。
“听饶城来了军报。”
云樱点头,“是,我已经在陛下那里知道了大概情况,如今,饶城情况十分不好。”
“那相爷他……”
云樱摇头。
“夫人。”
冷濯想了想,忽然单膝跪地,道:“属下想去饶城。”
云樱知道冷濯担心宗政连夙,她将冷濯扶起来。
“饶城之事没我们想的那样简单,听那边发了瘟疫,你不懂医术,去了也无济于事。”
“此事,乃是整个大昭的事情,陛下会想办法的。”
“可是……”冷濯心里还是担心,他总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饶城发了瘟疫的事情,在短短一日之内,传遍了整个卞都。
当,韩煦便召集朝臣商议。
“陛下,臣认为,此时,应当封锁整个饶城,断不可让饶城之人外出。”
“是啊陛下,瘟疫一旦扩散,民不聊生,臣建议,从宫中选派经验丰富的太医,前往饶城,协助相爷治疗瘟疫。”
“瘟疫岂是那么好治疗的!”许太尉冷哼一声,“依我之间,就该把那饶城一把火烧了,彻底以绝后患!”
“许太尉,你这话就不对了,少了饶城,那相爷一干热岂不是也被烧死在饶城,许太尉,你这安的什么心?”袁楚斥责许太尉。
许太尉脸上挂不住,冷哼一声。
韩煦按了按眉心,看向虞侯。
“虞侯,你看!”
虞侯朝着韩煦行礼,道:“启奏陛下,臣认为,大家所皆有可取之处,只是当下,我们并不清楚饶城情况究竟如何,仅凭军报上寥寥数字,不可断言,如今,距离军报发来已经三日有余,情况是得到恶化还是有所好转我们皆不知道。”
“那依你之言,该如何?”
“臣认为,袁将军的有道理,不如,陛下派人带着太医前往饶城支援,顺变打探下情况。”
韩煦点零头,却也没立即答应。
他目光略略一看,最后落在云樱的身上。
“云师,你觉得呢?”
云樱本就心忧,如今朝中各派又各怀心思,她深吸一口气。
“陛下,臣觉得虞侯的有道理,所以,臣愿自请,前往饶城!”
韩煦顿时挑了挑眉毛,当下拒绝,“不行,你不能去,如今选妃在即,宫中还有很多事指着云师,这样吧,给朕一些时间,朕仔细想想,究竟该派谁去合适。”
完,韩煦给了李禄一个眼神儿。
李禄直接让大家离开。
从宣政殿出来。
袁楚紧紧跟在云樱身边。
“师妹,你刚才怎么你要去呢,要去也是我去才是!”
“师兄!”云樱对着他扯了扯嘴角,“我只是心里担心,况且,朝中武将不多,能担重任就你一人,你必须留在卞都。”
云樱心知韩煦不让她去,但如今饶城发了瘟疫,根本没有人愿意去。
袁楚叹气。
“事情怎么会这样呢,以往,饶城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那里临近大漠,气候虽然恶劣,但也正因为气候恶劣,极少发生瘟疫这种情况,这一次,怎么就这么不巧。”
云樱将他的话听到心里去。
“师兄你,饶城从未发生过?”
“是啊,饶城周边动植物都不怎么存活,常年以大漠风沙覆盖,若那里发生了灾害我信,但怎么也不该是瘟疫啊!”
云樱忽然脑海中一闪,“师兄,那你,有没有可能,饶城的瘟疫,是有人蓄意为之?”
袁楚脸色微微一变。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制造了瘟疫?”这么一想,袁楚忽然觉得十分合理。
“对!”袁楚立刻激动地道:“十分有可能,或许是有人想做什么事,所以故意制造了这场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