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人生第一次觉得自己狼狈不堪，毫无尊严，当时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打电话给江小婉，哭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边急的连脏话都骂出来了。

“喂？顾夏！顾夏？你他妈的别一直哭啊，你怎么了？......你在哪？说话！”

我把电话挂了，颤抖着双手给江小婉发了地址过去，大概也就十分钟的样子，她站在我面前，张开双臂将我搂在怀里，像母亲一样摸着我的头，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就那样抱着直到我哭累睡着。

等我醒来，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这是江小婉的房间。

我猛地坐起身，看见床头柜上的纸条。

“醒了就把桌上的粥喝了，我爸妈今晚不在，你乖乖在家等我，我出去有点事。”

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看着纸条心里除了难过还有温暖；从小到大，不管遇到什么事，她一直是陪在我身边的那个人，比我的母亲还像母亲。

从我有记忆起，母亲对我来说就是个词语，那个被我喊作“妈”的女人，一年在家的时间大概就三天，这一个又一个三天也是我童年里最幸福的时光，她会抱着我哭，陪着我笑，给我做好吃的，带我买新衣服，然后一声不响的离开，离开时总会留下一张银行卡，上面的存款够我自己用一年，然后消失匿迹。她不在的岁月，都是江小婉陪我度过的。

“小婉，如果有天连你都走了，我该怎么办？”

我摸黑走到餐桌旁坐下，借着路灯透进来的光线看着桌上的粥，没有任何胃口，偌大的房子里就我一人，冷冷清清，眼睛已经哭肿了，我就这么坐着发呆，脑子一片空白。

“顾夏？”

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被吓了一跳，转过身，看见黑暗中有一个身影。

“是小婉吗？”我走过去准备开灯。

“别开。”

她冲过来抱着我，我感觉肩上有些湿润。

“你怎么了？小婉。”

“没事，你能帮我去房间拿下我的睡衣吗？就在衣柜左边，那套白色带樱桃图案的，打开门就能看见。”

我点点头，她从我身旁向卫生间一瘸一拐地走去，我愣在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跟到门口，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好像还夹杂着微弱的哭泣声。

我拿着她的睡衣，大约站了半小时，里面除了水声听不见任何动静。我轻轻敲了敲门。

“小婉，你没事吧？”

我战战兢兢地问到，可是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小婉？”我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回应，我开始着急了。

正当我准备撞门，小婉打开门，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从遮挡在额前的发丝下，我看见她脸上的伤，除了乌青的手印，撕裂的嘴角，还有那脖子和肩膀上令人触目惊心的吻痕。

我颤抖着双手往那些伤痕摸去，她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我感觉胸口有东西堵在那里，快要窒息的感觉。

“小婉，这.......是谁做的？”

我的泪水再一次控制不住的掉下来，看着面前这个脸庞略带婴儿肥的可爱的女孩，她脸上这样的冷漠和绝望是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的，她的沉默让我害怕。

“没事。别跟任何人说起这事。”

她从我手里接过睡衣，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过了好一会她才慢慢开口，声音带着疲惫和沙哑，别过头不再看我。

水珠滴答滴答的敲打着地板，我们就这么尴尬地站在对方的面前，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她不说我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至今都不知道是谁用那样的方式凌辱并夺走了她的第一次，她不愿说我也不敢问。

“顾夏。”

“你很爱沈尽尘吗？”

突然，她的声音打破这沉默的安静，小婉转过头看着我，她的眼神在黑夜里看上去很空洞。

“......”我不敢看小婉的脸，点点头。我说不出我爱他这三个字，想起沈尽尘，心里就疼得不行，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他和霍思蕊交融的那个画面，仿佛一开口鲜血就要从胸腔里涌出来一般。

“那个人渣有什么好？”

小婉猛地将我的脸掰过来，让我看着她的眼睛；我被这样的她吓着了，她从没对我这么激动过。

“小婉，小婉...疼。”

她的手指用力的捏着我的下巴，骨头与骨头摩擦的细微声音在这夜里听得透彻。她松开手，叹了口气，自嘲的笑了下，拍拍我的肩。

“睡吧。”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莫名的心慌，为什么有种预感，感觉自己就要失去这个好朋友了。

深夜，凌晨的风吹得电线杆发出呜呜声，像极了鬼哭狼嚎，我和江小婉背靠着背。

“小婉。”我翻过身，看着她单薄的后背，沐浴露的薄荷味穿过丝绸布料钻进鼻子里，我贪婪的闻着她身上的味道。

“嗯？”

“你睡了吗？”

“......没有。”

第二天清晨，我们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一起洗漱、换衣服、吃早餐，穿好鞋准备去上课。

“小婉，等下。”我从她房间拿出一支遮瑕膏，用手指轻轻帮她把脖子上的吻痕遮盖。

“......快走吧，要迟到了。”等我弄完，她拉着我的手像学校跑去，到了学校，校服都被汗水浸湿了，我两气喘吁吁对视一眼，哈哈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