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琳在正门口和苏予白的争吵声引起不少关注，不过二人并没把那些异样的眼光放在心上，继沈尽尘之后，又被苏予白接踵而来的质问和冷漠彻底逼的没了往日的柔情，惊声尖叫着，将离手最近的台灯朝着苏予白脚边丢去；大概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在大众面前失了风度和矜持。

“沈琳，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此止步，以后都别再见面了。那件事也到此为止，霍思蕊，我自然是会找的，你知道我的。”

“小白，连你也要这么对我吗？明明我们那么像，都是被自己父母利用抛弃的。”

“不，我与你，从本质上就是不同的。好自为之。”

苏予白从未如此狠心对任何一个人，就连那个生生抛弃他还亲手想要杀害他的母亲，他都没有这么恨过；或许我母亲的那场意外他这么多年都没能释怀，在知道我的身世时，自己已经深深的爱上了我。不论基于什么原因，对他来说那个躺在病床上憔悴且失去记忆的我，都是他不能伤害也不能允许别人伤害的软肋。

“护士，我能出院了吗？”

“你才醒过来，还不行哦。”

“那我还需要住多久？”

“这个需要听医生吩咐，伤口要避免沾水，不用过大幅度扭动脖子。”

“谢谢。”

我用手卸下氧气罩，摸了摸脖子上一圈又一圈缠绕着的白色绷带，望着窗外已经西沉的太阳，天边泛着渐变的橘红色，白色的月牙在天上显现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伤口扯着生疼，我想要咳嗽却觉得伤口越发疼痛，只好拼命的忍住；将手上的针管和身上的仪器一样样拔走，手扶着床边的柜子，用无力的双腿一点点向门口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不想在这里呆下去，走两三步就感觉呼吸困难，胸口夸张的起起伏伏着。

“顾夏！你怎么跑出来了？”

拎着保温桶的江舒雅正好推门进来，和想要逃跑的我碰了个正着，我尴尬的看着她咧嘴挤出笑容，手紧紧捂着脖子。

“舒雅，我想回家。”

“你这样怎么回家？来，我扶你回床上。”

“我不想在这。”

我轻轻推开她伸过来的左手，微微摇摇头。

“可你才从重症室出来，出院如果再发生什么，你要我怎么办？”

“我妈妈是在这个医院离世的，我不想在这里。”

“你...你想起来了？”

“我没失忆，舒雅。可不可以带我离开这？”

“顾夏，你......你等等，我有点懵，早上你明明什么都......”

“刚醒来，有点恍惚，确实有那么一会记忆混乱了。回去我在和你说，先带我离开这好吗？”

“好，可是医院现在肯定不会同意办出院手续的啊。”

“我知道，所以想自己走，没想到正好碰见你。”

“那你等我会，我给你找身衣服，总不能穿个病号服从这出去。”

“谢谢你，舒雅。”

想起前些时间我对她说了那么不经大脑且最伤害到她的话，现在她还能这么对我，这是我活着唯一觉得欣慰的事了吧。我从卫生间的镜子里看着面无血色，头发凌乱，脖子上缠着绷带，身上的病服传来刺鼻的消毒味道的自己，感觉好陌生。从来没有觉得活着是那么绝望的一件事，让我心动的人是害死我母亲的凶手，自己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人其实自己对他竟是一无所知。

“谁能告诉我，我到底是做了什么要承受这些？”

眼泪控制不住从眼眶里大滴大滴的掉落在水池里，和着哗哗流淌的自来水流进下水管道。

“顾夏，你在里面吗？”

江舒雅轻轻的敲着卫生间的门，担心又不敢表达太明显。

“恩。我马上就出来，等我下哦。”

“你注意伤口不能沾到水。”

“好，谢谢。”

一声“谢谢”拉远了我们的距离，隔着薄薄的一扇门门各自陷入了沉默。

“舒雅。”

“恩，我在。”

“对不起，上次那样对你。”

“没事。你心情不好，不怪你。”

“你别对我这么好。”

我拉开门，满脸泪水看着她，哭的更凶。

“傻瓜，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别哭，伤口会疼。”

“疼才能让我心里好受些。”

“瞎说什么，你这算是自残吗？信不信我揍你！”

“你揍啊！你舍得吗？”

“哈哈哈，你这家伙，不是想出院吗？把这个换上。”

“你从哪里找来的裙子？”

“买的啊。你不知道啊，那个老太太多坑人，就这么个三无产品花了我一千大洋啊！”

“一千？你在哪买的啊？”

“出去医院300米有个摆地摊的老两口。我看有几件都不错，选了件最好看的给你，那个老太太说这些都是她自己做的。”

“手可真巧，这条裙子好别致。”

“你喜欢就好。快去换上，我们赶紧走，免得那两个瘟神一会又找来。”

“恩。”

我笑着点点头，转身在卫生间把这条素白的长裙换上，收腰处很好的将身材的曲线展现出来，棉麻的布料和脖子上那绷带毫无违和感。我用梳子将乱糟糟的头发理顺，洗去脸颊上残留的泪痕，用纸巾擦干。

江舒雅把弄着手指缝里的烟，烟丝散落一地，我轻轻走到她身后，像孩时那样用双手捂住她的双眼，亲昵又暧昧。

“换好了？我看看。”

“怎么就是吓不到你呢？”

“你以为我是你？胆子那么小，总是一惊一乍的。我们走吧？”

“好。”

顺着她的动作，我将手搭上她的臂弯，她从包里拿出一副黑框眼镜给我带上，挽着手一前一后出了病房。电梯门打开的刹那，我看见从另一部电梯走出的苏予白，下意识的将头压低不让他发现。

江舒雅也看见了她，快速按下了关门键，在他回头的瞬间，门已经合上。这狭小的空间里只剩我和她。

“顾夏，我能问你件事吗？”

“恩。你问吧。”

对于苏予白，你是怎么想的？”

“......舒雅，我和他是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