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听到我说话吗？”刘易问。

她能清楚的听到他的声音，遥远但清晰，好像是从她梦外的什么地方传来的。

“如果能听到就告诉我，现在，让思绪回到出事的那天晚上，那是个很美好的夜晚吧。”

“是的，暖和。”

“一个暖和的夜晚，还有别的吗？”

“月亮是圆的。”

“又大又黄。”

“白中带黄，像个小鬼头。”

“小鬼头？”

“闵南是那样说的。”

“他当时和你在一起？”

“我们在运河边的小道上，码头就在前面，我闻到花香。”

“你看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我在听闵南说话。”

“他在说什么？”

“很复杂，地球是动态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底部会发生变化，有些显而易见的后果，漏斗效应，但好像没有谁急于……呃……啊”

“好像没有谁急于做什么？”

“一个男人，码头上有个男人，他脸上有东西……看上去像畸形……”

“莫语？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嗯——唔”

“发生什么事了？”

“他想要……啊，是印花大手帕，闵南正要给他……啊，不，啊，不，不，啊，不”

“莫语？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他……不，啊，”她用尽全身力气踢打着，什么东西掉到地上去了，印花手帕滑下来。

“莫语？”

“我看到他的脸了！”

“你能描述一下吗？”

“不想。”

“那就不要，你不必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

“眼睛不是蓝色的？”

“不是？你认识这个男人吗？”

眼泪从她眼里流下来，无法止住。莫语看到那双眼睛是棕色的，温柔而友善。

“莫语？莫语？你认识他吗？他是谁？”

泪水越来越多。

“莫语？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有点担心了，我一拍手，你就醒来，睁开眼睛。”

莫语睁开眼睛，不知怎么回事，刘易仍然拍了拍手。

“你好像有点不安。”刘易说，并递给她一张面纸，双弯腰把一本摊开在地板上的书捡起来，那书仿佛是被踢落或扔到地上去的。“重现这些记忆，可能会……很受伤。”

莫语轻擦眼角，停止哭泣，然后试图站起来，但感觉四肢仍然很沉重。

“别急，你可以在这里待着，想待多久都可以，没问……”

莫语站起来。

“你没事吧？”

莫语点点头。

“一般说……”刘易突然停住，改口说道：“出于对你的关心，我刚才没说，你醒来之后会记住催眠过程中看到的一切。”

莫语记住了，而且记得很清楚。

“你有什么想和我谈谈的事情吗？”刘易瞥了她一眼，然后走到办公桌后面。

“这些记忆都是真实的吗？”莫语问。

“你的意思是说，通过专业催眠的正催眠回忆起的事实吗？”

“对。”

刘易看上去不是很高兴，“那当然了，不然我做这行干什么？如果我们能进入你记忆中一些细凶，也许能帮上些忙，当然是从治疗的角度。”

这是为了治疗？

莫语想，现在不是，也许永远都不是。

头顶传来脚步声，那是工人们在屋顶上干活。

莫语的车开进环行道时，阿莱修车行那辆救援车刚刚开走，她一眼看见李诺坐在前排，紧紧贴在小宝身上，她很想继续向前开，一路跟踪他们，但她又把那种欲望强行压了下去。

她进屋时，电话响了。

“哪位？”

“你好，李诺在吗？”

“伊思？”

“是的，你好。”

“她刚刚出去了，你可以打她的手机。”

“可以打通吗？”

莫语愣了，“应该可以，怎么啦？”

“没什么，我给她留了几条信息。”伊思的语气明显的很失望。

“她没有给你回复？”

“没有，”伊思说，“是阿姨吗？”

“对，是我。我们之前有通过电话。”

“嗯，她现在怎么样了？”

莫语很想说：“一般”或者干脆说“不怎么样”，但她改变主意了，“这是你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了。”

伊思没有说话。

莫语很紧张，“两次了，你两次问这样的问题，每次你问我都觉得很紧张。”

“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莫语放缓语气，“别说对不起，但如果有什么我应该知道的事情，请你告诉我。”

电话里一阵沉默。

“是什么？”莫语追问。

仍然沉默无声。

“伊思？”

“那个……告诉她我打过电话就行了。”

“伊思，”

“再见。”

“等等。”

伊思已经挂断了电话，莫语在来电显示菜单中查到伊思的号码，立即拨过去，但没有人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