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子轩松了口气。

看来他赌对了。

对方愿意和他好好谈一谈了。

当见到陌子轩时，彩翼忽然明悟了。

这个人真的像极了当年的南月。

尤其是那张脸。

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啊。

彩翼垂眸。

“你确定，她在透过你看另一个人？”她问。

陌子轩抿唇。

这种事，其实他不想说的，但是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允许他隐瞒。

“小茹看到我吃辣，会很惊讶，说‘我以为你不爱吃辣’。

“她会拿一大堆糖给我，可是我根本不爱吃糖，她很惊讶，说‘你怎么会不爱吃糖’。

“她会问我一些文学上的问题，可却从来也不问我擅长的理科，她是以为我擅长文学。”

陌子轩说不出更多了。

每次想起，都觉得心如刀绞。

这根本就不是在看另一个人的影子，而是完完全全把他当成了另一个人。

“小茹有自己喜欢的人了，可是她似乎不记得了。”陌子轩最后说。

彩翼张了张嘴，未语泪先流。

怕辣，爱吃糖，腹有诗书。

这根本就是南月啊。

她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南月啊南月……”

你赢了，她爱你的。

蠢货，你这个蠢货！

可是笑着笑着，彩翼已经是泪流满面。

“南月！”她撕心裂肺，“你这个……”

“大蠢蛋！”

陌子轩看到彩翼这个样子也猜到了什么。

原来那人竟然是已经，死了？

也幸好他之前就有担心其中有隐情，加上死撑着自己的面子，所以没有直言。

否则，现在就不可收拾了。

“谢谢你。”彩翼嘶哑着声音，“没有让她知道她心里有着那样一个傻瓜。”

陌子轩抿唇：“我能知道对方是怎么……去世的吗？”

彩翼垂眸：“为了姬茹。”

只是四个字，却重如泰山。

砸得陌子轩的脊背弯曲，头昏脑胀。

“姬茹所有的幸运都是他换来的，他为了让姬茹活下来，神形俱灭。”

陌子轩颤抖着。

这样的爱意，沉重到，让人无力。

“我们，受他之托，守护姬茹，抱歉，这一次是我冲动了。”彩翼也不觉得和一个凡人道歉掉身价。

她真的很感激陌子轩。

让她知道了一个，迟到了这么多年的真相。

“为什么他们没有在一起？”陌子轩喃喃自语。

彩翼苦笑。

或许是因为两人之间的血海深仇，横亘着天堑。

虽然喜欢确实也会过期。

但是。

爱到骨子里的人，要怎么放手？

过期了，难道要把骨头剔个干净吗？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人，也是会错过的。

即便是相互喜欢，相互深爱的人，也是会错过的。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

缘分与爱情这种东西，来得不容易，想要散，却只是一个错过的事情。

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一个在等，一个去往相反的方向。

一个一点的时候来了，没有停留。

一个一点零一分的时候来了，行色匆匆。

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于是，没有了下一次的机会。

为什么他们没有在一起，为什么他们会错过？

不得其解。

彩翼回来的时候，姬茹已经走了。

听云暮婵说，姬茹回了九重天，不打算再下凡了。

彩翼的兴致不高，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告诉了云暮婵。

云暮婵听完后，并没有发表什么看法，只是温柔地抚摸着彩翼的头发。

彩翼看不懂她的意思，但并没有深究。

对于她而言，这难得的温情实在太让她贪恋了。

云暮婵对于彩翼的心思不是不清楚，但是她没有办法回应。

原本只当作是恩情的错觉，可是这么多年了，她也不可能依旧自欺欺人。

“彩翼啊，执着于一个得不到的人，其实没有必要的。”云暮婵叹息。

彩翼只当作自己没有听到。

没必要吗？

可是所有的原则和底线都比不过一个你啊。

就只是因为你我同是女子吗？

云暮婵如何不知彩翼的想法。

她并不歧视，也不会厌恶。

在这一点上，她和南月的想法一致。

世俗眼光，哪里比得过心上之人一笑。

至于这个心上人，是男是女又有何重要。

可是这不代表着她就会喜欢上彩翼。

她从来就没有动过心的。

她给不了回应。

可是这个傻孩子却始终不懂得放弃。

“放手吧。”云暮婵说。

彩翼鼻尖泛酸。

明明一直陪着云暮婵的都是她，可是云暮婵的心中却只有那个舍弃了她的死猫。

求不得，放不下。

彩翼没有一点办法。

她知道，云暮婵只把自己当作家人，妹妹甚至是女儿。

可是她就是痴心妄想了啊。

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甜美的东西。

但是却也是最苦涩的毒药。

爱而不得者，更是如此。

“人这一生，并不是只有爱情的。”云暮婵轻笑，眼中有些苦涩，“放手吧。”

书房外，谢影疏四人相顾无言。

“如果我是男子，你会喜欢我吗？”彩翼固执地问。

云暮婵沉默。

彩翼的眼中泛起了奇异的光芒，又问了一遍：“你会喜欢我吗？”

“不会的。”云暮婵终于还是开口。

说出的话却很残忍。

“或许我们的相遇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在错误的时间，用错误的方式，以错误的姿态，遇见了错误的人。”

云暮婵一连五个错误，让彩翼眼中的光芒消失了。

心头有些疼，但这并不是爱。

云暮婵不想继续装糊涂了，这对彩翼并不公平。

这么多年都不曾放下，继续等下去也不会放下。

那就干脆说清楚吧。

把这虚假的安宁彻底撕开。

血淋淋地撕开。

痛过了，哭过了，就忘了吧。

初次遇见时，云暮婵觉得遇到了一个可爱的孩子，甚至是抱着养宠物的心态的。

可是在彩翼的心中，那却是无法磨灭的一道光芒。

无可取代。

无法忘怀。

最初的时候，就连彩翼自己都不明白，反而是最亲近的时候。

后来发现了自己的心思，就不敢靠近了。

偷偷地注视着，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秘密。

只有在对方看不见的角落，才敢肆意地看着。

而现在，直接就被拒绝了。

彩翼忽然后悔，如果不曾挑明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