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林宣!燕林宣!”男人焦急的低吼终是令我的神智清醒了些许,眼前恢复了之前的场景。
他捧着我的脸,面上一片惊恐。
见我有所反应,他的面色才缓和了些许,但语气仍是焦灼:“你怎么了?”
“我怕”那种强烈的窒息感仍折磨着我,令我喘不上气,我拼命吸气,却丝毫无济于事,身体也是抖得越发厉害了。
“你怕什么?”他抱住我,一下下抚摸我的背。
我的呼吸越发困难,想回答他,却丝毫发不出声音。
“别怕,有我在呢,你什么都不用怕。别怕别怕有我在呢”他一声声地在我耳边重复着。“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没人会把你怎么样的别害怕,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翻来覆去地重复着这几句话,而我竟是出奇地平静了下来,但眼泪却顺着眼角悄无声息地滑落了下来。
感觉我平复下来,他放开我,双手再次捧起我的脸,为我抹去眼泪。“不哭。”他望着我的眼睛柔声道:“你看,是不是没什么可怕的?”
忽然一阵委屈涌上心头,眼泪越发汹涌,但原先心中的恐惧却已消失不见。
他继续帮我擦眼泪。“不哭,乖,不哭。”他轻声地哄。
我伏在他的肩头低声道:“我好累。”
我是真的很累,自来到这个时空以来,对待身边的人和事我没有一刻不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而最让我心累的自是眼前这个人,我对他有爱,有怨,亦有愧,这样复杂的感觉让我对他狠不下心,却又靠近不得
他闻言轻叹。“累了,便休息一下。不论你想休息多久,我都会等着你。”
我此刻虽然情绪波动很大,却也不是理智尽失。“凌念空,我不是她你明知道我不是她,却为何还要如此对我?我说了,我很累,我没有心力再应对你的算计了。”
他的眉皱了皱,似是有话要冲口而出,却又是忍住了,片刻才道:“我不是说了?累了,便休息,我等你。”说着他拉着我躺下。“闭上眼睛睡一会儿。”语毕他率先闭上了眼。
没想到这一躺还真的睡着了。只是外面巨风呼啸,睡得很不安稳。
雪洞虽是雪堆叠而成,但雪洞内却要比外面暖和许多。原先冻在衣服上的冰彻底融化成了水,将衣服都浸湿了,贴在身上很难受,让我感觉越发地冷,身子不受控制地打起寒颤。
他感觉到我的颤抖,将我拥在了怀里。
然而奇怪的是,那种寒冷的感觉竟越发地强烈。起初我还能忍,但渐渐地我只感觉自己像是被浸在冰水里,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结成了坚冰,刺的我的五脏六腑都在痛,而周身的寒意则是像一根根钢针刺进我的骨头,钉入骨髓之中。
这种感觉明显不对劲,寻常的寒冷怎会至如斯地步?我还没想到答案,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我竟是周身麻木,唯一的感觉是一股自背心散发出的暖流。
那股暖流源源不断自背心流向四肢百骸,一寸寸融化我体内的坚冰。这种奇异的感觉令我忍不住睁开了眼,然而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放大了俊颜。
他微闭着眼睛,嘴唇有些发白。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低头一看,顿时大脑充血。我的衣服都到哪里去了!?
然而令我震惊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还因为他也了个精光。不仅如此,他此刻还紧紧地抱着我,皮肤相贴!
“凌念空,你!”我说这话的语气本应是极怒,但却因为极度疲惫,连说出的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闻言,他的睫毛抖了抖,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反应。
我彻底怒了,这个混蛋竟然乘人之危!
我挣扎起来。但没挣扎两下,却被他抱得更紧,动弹不得。
“别动。”他睁开眼睛低喝。而且面上竟显出懊悔之色。“你你体内的毒发作了。”
“毒?”我愣住,这才想起皇帝初封我为医官时,他担心我就此摆脱他的掌控,便让萧济风给我送来了毒药。算一算今日正是月末毒发之日。
我苦笑。“原来如此”
凌念空面色很难看。“此次出行我带了解药,只是没想到你会被人劫持,我并未将解药带在身上”
“你不用解释。”注意到背后的那股热流还在继续,猜到他是在催动内息替我取暖。“是寒毒?”
“是。”
“怪不得方才那阵寒意那般不寻常。”我动了动身子,将背从他掌心下移开。“你无需如此。”我的语气有些冷。“当初既决定给我下毒,不就是为了让我承受这一切吗?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更何况这毒又不致死。”
他无视我的话,掌心再次贴上来。“寒毒不用内力逼出,你日后会落下寒疾。”
我看了看垫在身下的衣服,明白他为何会把两人的衣服下:方才挖雪洞,两人都不免出汗,汗一出来就在衣服上结成了冰。进了雪洞,暖和过来,衣服上的冰化了,水汽浸透了衣服,若是不脱下来反而会更冷。
理智的层面上理解他这样的举动,可内心还是无比抗拒,于是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却不想他不仅没有放开我,反而紧紧地将我扣在了怀里。
“我说了,你别乱动!”他有些气急败坏。
我才不听他的,继续挣扎。“你放开”话还没说完,“凌念空,你!?”
“别出声!”他费力道。
我立刻闭嘴,一动不敢动,害怕他一个忍不住,真的把我吃掉。
雪洞内顿时安静下来,唯有他略带压抑的呼吸声。
但是不得不承认,男人身上是真的温暖和,这么被他抱着,渐渐地竟有些出汗。
良久,他的呼吸才渐渐平复,却仍旧抱着我。有了方才的教训,我不敢乱动。
“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低道。
“是是刺杀那天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了下来”其实那些只是皮外伤,而且过了这么多天很多伤的硬痂都已经脱落了,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他沉默,良久才又道:“离天亮还早着呢,在睡一会儿吧。等明天天亮了,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话现在不能说?”
“明天再告诉你。现在你好好休息。”
他可从没这样欲言又止过,他究竟想说什么?
清晨的阳光从换气孔里射进来,我抬手遮住眼睛。凌念空已不在雪洞内了,我身上盖着他的外衫。
缓缓坐起身,穿上我那件千疮百孔的衣服,爬出雪洞,眼前豁然开朗。今天是个大晴天,看来今日一定能离开这里了。
“起来了?”凌念空淡笑着朝我走来,手里拎着一个包袱。说是包袱,其实就是从他衣摆上撕下的一大块布料。那布湿答答的,里面明显裹着东西。
注意到我的视线,他将之丢在地上,包袱立刻散了。
我低头看去。“鱼?!”我有些惊喜。
“嗯,等下就能吃了。”看到我惊喜的样子,他的笑意竟是更浓了几分。
我转了转眼珠道:“鱼交给我处理吧。”
“好,那我去生火。”语毕他转身去寻木材。
鱼一共有四条,但都不大,一人两条,应该能吃饱。
四条鱼中,两条稍大,两条稍小。我将四条鱼收拾干净,用树枝串起,恰好他那边也生好了火,我便将鱼拿过去烤。
眼见烤得差不多了,我将那两条较大的鱼递给他。“你是男人饭量大,大的给你。”他微微一笑,也不推辞,接了过去。
吃完鱼,将火灭了,他欲要走。
“等等。”我探究地看了他一眼。“你能不能陪我再进一下雪洞?”
“怎么了?”
“我的银针落在里面了。”我随口编了个理由,也不管他信不信。
“你去吧,我等你。”他语气很淡。
“你陪我进去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害怕那样的地方。”我有些担心,他若是还不肯陪我进去怎么办。
“好。”他应了,率先进洞。我紧随其后。
我进去时他已经盘腿坐靠坐在了雪洞最里面。
“我没有看到什么银针。”他望着我的眼睛,语气仍是平平。
我轻笑。“你自是看不到,因为银针在我身上。”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你知道我是在骗你,又为何要进来?”
“因为这是你第一次要我为你做些什么。”他仍是一瞬不瞬地望着我。
我忽然觉得很讽刺。这的确是我第一次向他提要求,可我确是在
我避开他的视线。“你就不怕我是要害你吗?”
“你不会。”他这话说的没有半点迟疑。
“是吗?我不会吗?”我微笑。“那你现在试着动一动你的手脚。”
他闻言蹙眉,似是才发觉自己身体的异样。“你!?你对我下了毒?”
我不答反问:“是不是手脚使不上半分力气?这种无力感会渐渐遍布你的全身,最后你恐怕连说话也费力了。”忽然想起什么,我接着道:“哦,不过你别担心,这药不致死。三个时辰药效便会退尽。那个时候离太阳落山还有个把时辰,以你的脚力定能顺利下山。”
“你想要做什么?”他竟是有些无措。
“你看不出来吗?”我靠近他,微笑低道:“我,要离开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