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落刚喝完的药碗放到榻上的方几上,将冰凉的手放到毛毯之下,许是因为怀孕,她现在十分的怕冷,已是隆冬,四域竟然同时下起了一场大雪,这倒是头一次见,雪整整下了两日还未停歇。
扶落来到寺庙已经一月有余,雪宁去世后,南宫寒便将她送来这里,青灯古佛,心也是清净了些,每日会有人送来经书,扶落闲来无事便读了起来,有时还会像师太请教一些不懂之处,在离开西雍城时,南宫寒派了一个丫鬟过来伺候,名唤作雾鸢。
雾鸢抱着暖炉掀开门帘,屋里瞬间透进一股冷气,将暖炉放到扶落的怀中,“夫人,我将暖炉取回来了。”
“嗯。”扶落淡淡嗯了一身,见雾鸢身上的落雪,“外面的雪还没有停吗?”
“是,越来越大了,我回来的时候院中的积雪都没过脚面了。”雾鸢拍着身上的雪,打了一个冷颤,“夫人,我听烟城的城主来了西雍城。”
“烟城。”前年的冬日,在烟城,她与他初遇,那时觉得世间万般美好。
“孩子,你不要怪娘亲,等你生下来,我便送你到你爹爹身边。”
门口悉悉索索的响动,便见济慈师太进来,手里攥着佛珠到扶落面前道,“施主的气色比前几日好了许些了。”
扶落起身行了佛礼,“师太,请坐。”
“色骤然寒冷了许多,我给施主多带了床被子过来。”济慈师太吩咐尼姑将新做好的被子放到床上。
扶落微微颔首道,“谢谢师太。”
“雪宁王妃走之前将你安置在我这里,你就安心的住在这里,只是寺里粗茶淡饭,不食用荤腥,委屈了。”
“师太客气了,扶落能得一安心之所,已是心足。”
扶落眼下怀孕症状慢慢凸显,上两句话便恶心泛吐,用帕子捂着嘴,缓了半晌,也没有吐出来。
“施主眼下已经显了身子,各种怀孕的现象也显现了出来,施主要更加心才是。”济慈师太瞧了瞧扶落的肚子,又瞧了一旁的雾鸢一眼,“我佛慈悲,该放下的还是要放下的。”
“师太,我又何尝不想放下,只是这放下不是随便就能放下的。”
济慈师太自然不知道扶落肚子里孩子的真实身世,以为是南宫寒的,便叹息了一声,安慰道,“哎!城主定然会将你们母子接回城中的,你大可不必如此伤郁。”
扶落尴尬的一笑,便没有再什么。
西雍城,南宫寒简单的接待了千聂,千聂坐在榻子上,漫不经心的瞧了一番周围,果真是西雍城,富丽堂皇。
“西雍城主想必已经猜到了我来的目的。”千聂吃着酒,一樽酒下去,满身的寒气消减了几分。
“哈哈哈,我怎么会知道烟城主为何而来。”南宫寒心中已经猜出了一二,但是不愿意挑明。
“一月前,听失踪已久的大公主南宫怀月回到了京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帝大怒,将大公主关了禁闭。”千聂也是卖到的消息不知道是否属实。
南宫寒微微一愣,一月前月流珠带着宁绝回了京都,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帝居然撤走了对西雍城的监控,而且宁绝也没有回来的意思,并且还将西雍城的半分兵权交到了城主的手中,他心里也是惶恐不安,不知道家皇城打得什么算盘。
“家的事,层层裹挟,四域怎么弄明白。”
“我想西雍城已经知道了怀月公主的身份了,江湖中可是传的沸沸扬扬,这怀月就是千暮城的月流珠。”千聂暗自观察了一下南宫寒的神色,“现在千暮城和东域栖城结盟是必然之事,西雍城有家依靠,烟城可是风雨飘摇,我也与西域城主直言,我来的目的便是想与西雍城结盟,西域城主意下如何?”
“哈哈哈。”南宫寒暗自思量了一番,西雍城独立家必然允许,但是若是他能够拥有可靠的盟友,现在扶落和刹羽的孩子还在他的手中,千暮城还是变数,与烟城结盟未尝不可。
“烟城主想和我西雍城结盟自然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们总的明白,两域结盟也不是什么事。”
千聂自然听明白南宫寒话后的意思,“我来结盟不过是为了保住烟城的一方安宁,西雍城主想要这下,千暮城城主也想要这下,我烟城自视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野心,一旦结盟,我们烟城愿意成为西雍城的附属。”
南宫寒一侧头瞧见柱子后面的贴身侍从,明显是有急事要告知,南宫寒点点头,“烟城主冒雪而来,我自然是看到了城主的诚意,烟城主先去休息,我们慢慢商议。”南宫寒完叫来侍从,“来人,带烟城主先去休息。”
千聂起身随着侍从来开,南宫寒的贴身侍从木子见千聂出去,立马凑到南宫寒面前道,“城主,大事,原来南宫恒真的没有死,人已经打听到了,曾出现在京都。”
“果然母亲死前的怀疑都是真的,去将南宫恒找到,带回来。”南宫寒阴险的笑着,“这世界可真是奇妙,烟城花酒地的二公子居然还有这般的谋算,西雍城痴痴傻傻的二公子也会死而复生。”
京都,最是人间繁华地,虽然落雪三尺寒,金壁辉煌的家皇城前,京都名门,商贾豪客,依旧人流涌动,马车碾过厚厚的积雪,老爷夫人裹着貂裘窜上马车。
然而,城门前衣着单薄的乞讨之人与这里的繁华形成显明的对比,南宫恒蜷缩成一团,靠在城墙下,寒风刺骨,破旧的鞋脚趾露在外面,脚趾发紫,没有知觉,面前的破碗突然跌进一块银子,他冻僵的手还没有伸到碗边,银子就被周围其他的乞丐抢去,南宫恒不敢还手,他已经被揍了好几次,只能委屈的缩回胳膊。
素白的袍子出现在他的视线,南宫寒向上瞧去,看清来人一眼的震惊,“怎么是你?”
来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沧桑了许些,不像曾经那般意气风发,深黑色的眸里是满满的心事,“是我。”
“堂堂西雍城二公子居然会沦落这般样子,我还以为南宫寒杀了你。”
“是啊,死凉也轻松了。”
男子脱下披风丢给南宫恒,“想弄明白一切,就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