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路也过去了。”冷不伶仃的一句话，从温秋月嘴里冒了出来。

现在离的远了，不喊夏小姐了，叫人夏路。

隋心低着头夹菜，一双筷子伸过来，朝她手背上打。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听见？”语气已经极其不耐烦了。

“听见了。”隋心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听见了，跟个死人一样——”还要再说什么，突然止住了。

隋兴骁自己推着轮椅的轮子往这边走。

温秋月现在当着他的面，一句话都不愿意说。

饭碗没有摆出来。隋心起身去拿碗。

“拿什么拿，他自己没长手？”是带着讥讽的鄙夷。

隋心装作没有听见，在厨房烫了碗筷，盛好饭，端上桌来。

隋兴骁刚要推轮子过来，温秋月已经丢了筷子，气咻咻地进了自己的卧房。

“爸爸，过来吃，别管她的！”

隋兴骁许久没下地走过路，整个人有些浮肿，一双眼睛总是无精打采的。

隋心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不愿意看他逐渐变化的老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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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心，作业写完了没有？”胡晴晴捏了捏几乎抄到抽筋的手指。

“写完了。”隋心将作业本丢到桌面上。

“借一下，好不好？”胡晴晴眼巴巴地望着隋心，一脸的恳求。

“拿去，拿去。”隋心笑着去拿桌上某人放的豆奶。

胡晴晴将隋心的作业本一摞收拾好，挤着从里面出来，后座的男生看了一眼，将桌子往后挪了一点。

隋心眼睁睁看着胡晴晴从她身后穿出去。

“乔桉，这给你。”

“唱片哇，送我的，好，谢谢！”

完全听不见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像自导自演。

隋心嘴角微抽。这丫的，感情是借花献佛。

胡晴晴手里捧着藏品，嘴里哼着小曲，举到隋心面前，笑道，“心心，是你的功劳，我请你吃哈根达斯。”

呵，以前可没这么大方。

隋心瞪了她一眼，就是不说话。

后座的男生凑上来，问，“你跟乔桉关系很好吗？”

后座的女生也跟着凑了上来，问，“真是乔桉自己的珍藏吗？”

胡晴晴转身，将唱片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本上。

“瞧瞧，还能有假的？”

隋心斜瞥了一眼，咬紧了嘴里的吸管。

“哟，原来你当班长，是要滥用职权！”说话的是金思琦后座的杨平，一只手按在隋心的文具盒上。

隋心不理睬他。

杨平嬉笑了一声，“哟，掉了。”

文具盒摔在地面上。

“你有病吧！”胡晴晴眼里几乎都要冒出火来。

隋心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说，“捡起来！”

动静闹的大了，教室里的人都在往这边看。

杨平怔了一下，也不去捡，捡了，就是没面子。

特别是金思琦拢过来，小声劝解道，“杨平，算了。”

算了？算了什么。

隋心扒开杨平，走到他的位置上，盯着他问最后一遍，“捡不捡？”

杨平抖了抖腿，表示不屑。

“咣当”一声，桌面上的所有东西都拨弄到了地上，笔筒里的东西滚到不知是谁的桌子底下。

“你，你是不是欠收拾？”杨平一只拳头砸在桌面上。

“叫杨平是吧，我记住你了。你再无缘无故来招惹我，迟到一次，算三次，反正你一向迟到最严重。至于作业——”隋心走到讲台上，敲了敲桌子，声音拔高了几分，说，“谁以后借他作业抄，和他一样，我推荐到老班那里，保证是点名命中率最高的，以后的体育功课但凡有活动，和他一样。”

“最占优势。”

杨平脸一阵红一阵白，真没想到，她会当着金思琦的面来这样一招，他面子越发挂不住了。

下午体育课。

太阳很烈，女生大多都戴了遮阳帽，有的去操场，结伴打伞。

隋心手里握着一把全黑的遮阳伞，往上推，推了几次，发现抵不上去。

“心心，怎么了？”胡晴晴背着手去擦额头上的细汗。

“班长，这天也不热啊！”杨平嘻嘻地从她们身边走过，跟杨平结伴的几个男生脸上也挂着戏谑的微笑。

“他怎么笑的这么奸诈？”胡晴晴腮帮子气的鼓起来，也看见伞里被人抽掉了卡门。

隋心脱了外套，撑到两个人头上。

“心心，我们这也太背了吧！这种行为，简直不像一个男生！”胡晴晴头钻进去，两只肉手帮着举外套。

“先过去吧！”两个人撑着外套，找到了班级集合点。

杨平围着金思琦转，笑着给她递矿泉水。

胡晴晴热的厉害，看见杨平，实在是火不打一处来。

“杨平，你个小人！”

杨平“切”了一声，笑，“那你，岂不是个胖子！”

周围的男生堆里传来一片唏嘘的声音。

“杨平，南车棚是不是有你的一辆赛车？蓝色，座椅很高。”隋心盯着杨平问。

杨平愣怔了一下，确实是，他磨了好久，老爸才肯给他买的一辆极限运动自行车。

“我不像你。我要做什么，已经提前预示过你了。”一丝笑意从隋心的嘴角滑过。

杨平的心咯噔一下，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有男生打岔道，“平哥，怕她干什么？”

有人附和道，“是啊，那边有摄像头，你以为她真敢？”

隋心拍了拍手，淡淡地开口，“同学们，集合，集合。”

——最后一节自习课。

王序照例不在，是隋心值班。

“晴晴，你帮我上去坐着，我出去一会。”

杨平看着隋心要走出去，还是不放心，要跟着出去。

“杨平，你上厕所的借口今天已经说了八次了。”

教室一阵哄笑。杨平杵着不动了。

......

南车库。

隋心从口袋里摸出圆规盒子，假装蹲下来系鞋带，手指触到车胎，慢慢扎进去。

突然，身后一片阴霾。

“放了气，不是更快吗？”是平常自然的口吻，像在商讨早餐是吃包子还是馒头。

隋心扯了扯校服袖口，转过去看。

是一双毫无波澜的棕黑的眼睛，背着光，透出几丝浅蓝。

“你难道戴美瞳了？”她开口第一句，竟然是这个，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没有。”他挡在她面前，从这个角度，刚好遮住了探头。

“你难道没看见我在做什么？”她问。

“看见了。扎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