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哭,眼睛都要哭肿了!”一双修长的手探到她的眼尾。
湿黏黏的。
隋心索性将脑袋缩进被子里,这样就看不见了,他和世界。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顾晟掀开被子的一角,手指轻柔地抚弄着她的发丝。
隋心拽紧了被子,头转向另一头。只要一想到,他抱着她下楼时,温秋月咋咋呼呼引出来的那些人,她就觉得够了,真是够了。一夜未归,他们却不迟迟不找,偏要守在那个点,呵,原来是早有预谋。出卖了她,有什么好处。钱?地位?还是别的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这样心急,是怕她跑了是吗?
她将手指伸到自己唇边,牙齿咬住了,才使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来。
有人敲了门,走进病房。
“她,她没事吧?”艰涩的声音从高景嗓子里冒出来。
“嗯!”顾晟将被子往上扯,将她整个人裹的严严实实的。
“三哥,她——”
“出去说!”
于是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墙壁上古老时钟在滴滴答答的响着,而她的生命线好像停止了一样。她想要的,和她能要的,现在都不重要了。要多久,才能忘记那天早晨,她奄奄一息地匍匐在床上,完全暴露在空气里的冰凉,和自身不可支配的恐惧。
病房套间的客厅。
高景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茶几上的检验报告,几次欲言又止,心情烦躁地想撕碎这里的一切。
“三哥,牛奶里是下了药的!”高景将检验报告拿起来又狠狠丢出去,“妈的,虎毒还不食子呢,她这是想钱想疯了。这个疯婆娘!”
“律师找了吗?”顾晟一条腿搁上茶几,伤神地朝里面瞥了一眼。
“三哥,你真打算要送疯婆娘坐牢,那小哑巴的意思是?”高景说话间,感觉自己牙齿都在打颤。
“全依她。”
**
小白楼整个被封锁起来,温秋月实在耐不住性子了,从卧室走到客厅。
隋兴骁低着头,一张脸涨的通红。
沙发的另一端。
男人的脸色看不出任何神情,只是一双墨黑的眼眸始终敛藏着怒意,手指在文件上轻叩。
突然,文件被丢出去。
“五百万,你们有多远滚多远。”
“是!”隋兴骁坐在轮椅上,够着身体去捡地上的文件。
温秋月一个箭步蹿出来,将地上的文件捞到自己手上。
“和她解除关系?晟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温秋月怪腔怪调地开口道,她计划了这么久,放的是长线,想这么打发她,没门。
顾晟双手合在一起,眼角掠过一丝不耐烦,淡淡地开口道,“要么,拿了钱滚蛋;要么,下半辈子在监狱里度过。懂了吗?”
“晟少爷,享受过了就翻脸不认人了,再怎么说,她也是初次呢,可经受不了您的摧残,我那天再晚一点过去,她可就——”
“砰”一声。
茶几被踢到墙角,水壶和玻璃杯摔在地上,是接二连三的激烈声响。
“你就少说几句吧!”隋兴骁扯了扯温秋月的袖子。
“说实话,隋叔要是没参与,依小哑巴的性子,是谁,谁就得认栽。”高景嗤笑着,眼神突然变冷,压低了声音,“不过,她大概也是没想过,唯一有感情的爸爸居然卖女儿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原来身体残了,连心也会跟着残。所以,这种事,烂在肚子里最好。”
顾晟一贯垂着眼睑,连眼皮都懒得抬。
“她,今后和你们没关系了!”
温秋月包养的极好的脸已经被吓的扭曲了,隋兴骁忙不迭地点头,连同她的那一份。
温雅在房间听的一清二楚,捏着了裙角,慢慢走出去。
“景哥哥——”她再不叫,怕以后没有机会了。
高景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
医院。
隋心盯着柜台上响个不停的手机,手指慢慢探出去,刚碰到,又缩了回来。
始终没有接。
但短信,一条一条地看下去。
——安安最近很听话,一定是你养比我好。
——你是不是生气了,怪我没打招呼就将安安丢到你窗户上。
——我保证,以后不会不经过你的同意,就自作主张地去做你不喜欢的事情,好吗?
——等演出结束以后,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好吗?
——你在哪?
读到这一句,隋心丢了手机,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
一定是去家里找过了,那他,是不是知道了?
“徐妈送过来的饭,你没吃,对吗?”顾晟拉了一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听到声音,她猛然抬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点。
“不饿?”他难得有这样的耐心,来哄她。
隋心对上他的眼睛,仿佛知道了他态度转变的关键,心情突然变得狂躁起来。
“我不需要要你负责。”
“嗯!”他一只手探过来,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
“我说了,我不需要你负责!”她拍掉他的手,直接从床上跳下去。
顾晟从背后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抱回到床上。
“你放开我,放开我!”她惊慌地去推他,记忆也是到这里戛然而止。那夜,她像一条任人宰割的鱼,反反复复的,被凌迟着。而对象,却是他。就算知道了是温秋月的诡计,但还是忍不住想,如果他那时能放开她,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他扯了被子,将她包裹在里面,从外面抱住她。
只要没有肌肤的接触,好像就可以冷静下来。
她楞楞地望着他,突然,不可抑制地哭出声来。一句话都没有,只是想哭。想哭的更大声一点,但已经达到了极限。
顾晟一只手轻轻怕打她的背部,隔着一层被子,力度越发的轻,轻到,可以忽略不计。
“三哥...嗝...我...我完了——”怎么完了,她说不上膛。但她连大学都还没上,和乔桉刚交往了,却和三哥怎样——
以后怎么办?
“不会的。”他耐心地哄着她。
“乔桉一定觉得我——不好。”还有其它的词汇,她不想用在自己身上,明明不是她的错,可是的确发生了。
他脸上略过一丝隐忍的怒意,但仍是耐着性子安抚她,“不会。”
斜过眼去,又说,“他如何,不重要。”
隋心不停地打嗝。她神色暗下去,想,怎么会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