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你就算去学校，也用不着带这么多东西吧！”盛馨看见她手里的行李箱，心里咯噔一下，是吵架了？

“盛姨，我寒假要回家一趟，后面几个星期在学校复习，为了避免麻烦，就不回来了。”隋心拉着行李箱，站定在盛馨面前，视线一直盯着她后侧的鱼缸。

“那好，等阿晟有空，我叫他陪你！”盛馨正欲去楼上叫人，看见楼梯口站的不正是他。

“三哥那么忙，一定没有时间。”隋心顺着盛馨的视线看过去，他穿了一条纯白低领的宽松毛衣，灰色的裤子拖到脚踝，又折了上去，淡然地扫在身上，又落到她的行李箱上。

“三哥，我要走了，你可以送送我吗？”隋心忐忑地开口。

还不及顾晟开口，盛馨已经替他答道，“当然了，男孩子这一点气量总是要有的！”说完回避地走开了。

隋心低着头，手紧紧地抓着手杆箱的拉手。

他站在楼梯口，手指又一搭没一搭地叩在栏杆上。

“去多久回来？”

隋心沉默着，想不出一个好的答案。

他慢慢走下台阶，走到她面前来，自然地将手搭上她的手杆箱，她怔然地松了手，以为他是要去拎箱子，让到另一边。

“去多久回来？”

她艰涩地开口，“三哥，并没有期限。”

“没有期限。”他唐突地重复着，始终站着不动，她只好上前一步，自己去拉箱子。

她一面拉，他一面按。

箱子晃动了两下，也没有丝毫的挪动。

“三哥，我们的关系始于错误，止于错误。所以，就到这里为止。”他的身体僵直地立着，手指微抬，然后一只手终于挪开。

“没习惯，三哥，你会遇见一个更好的，你只是——”说到后面，她几乎哽咽，却还是继续说下去，“只是习惯我了！”

她一直低着头，无法去看他此时的表情。

无论哪一种，她都不忍去看。天知道，她这话，说出来有多伤心，否定他对她的喜欢，好像一切就能一笔勾销了。其实呢，根本不能。

隋心拉着箱子，转身就跑。

他盯着她逃离的背影，眼眸一点一点暗下去。

**

浅灰色的天空，有鸽子飞过的痕迹。

隋心坐在广场上的台阶上，看着玩溜冰的小孩，两只腿合拢在一起，只能慢慢地分开来，因为害怕摔倒。

她的面前依稀出现了小女孩的影子。

在小河畔，只穿了短裤的男孩子，无论大小，都像泥鳅一样地滑进河里，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河边。

直到一个男人走过来，将她高举在肩膀上，赤着两只脚，大喇喇走进小河里。

“我们心心，游的最高了！”

河水没过他的腰部，他方才将她从肩膀上放下来，托着放到河面上，她手脚并用，在河面上划船。

“你呐，这么惯她！”是姆妈经常讲的一句话。

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隋心捂着自己的脸，其实一点都不怕，她的眼泪什么时候会不受控制地流出来过。

“姐姐，你喜欢花吗？”穿着浅蓝格子裙的小女孩手里捧着抱好的花束，半蹲下来，问她。

“喜欢。”隋心将手伸到包里，去取钱包，抽了一张出来，递到小女孩面前。

“姐姐，你要几朵？”小女孩微笑着将花递到面前，是任由她自己选。

“我全要，可以吗？”这话其实也问的可笑，她问一个卖花的小女孩，可不可以全部都买下来。

“当然可以。”小女孩抽出一朵最里面的一朵，带着歉意地说，“姐姐，这支已经不好了，我不收钱，可以吗？”

隋心的手指抚过“不好了”的花，花瓣泛了黄，明明在里面可以藏的很好，结果要这样被抽出来，暴露在她面前，她怜惜的看了一眼，笑道，“这朵不是不好了，是花期早一点而已，你一样可以卖给我，这里的每一朵我都喜欢！”

其实，不喜欢。

因为时间久了，总以为自己也开始花粉过敏。

花期短，开过了就败，她不喜养这些转瞬即逝的东西。但若真要追究起来，大抵是她没有好好养一朵花，从发芽的种子开始，到最后开出盛放夺目的花来，倘然她这一切都好好经历过，一定更不喜欢了，因为这样更痛。

“姐姐，找你的钱！”小女孩从包里细细地数钱，是惯常出来卖花吗？

隋心一时怜悯心大发，执意不肯要她找钱，说，“我刚好要买花，你就出现了，反正也多不了多少，剩余的不用找了。”

“姐姐，你真不擅长骗人，我刚才在你面前晃过去八次，你都没有抬头看我一眼。”小女孩将找的钱送到她面前，只等她去接。隋心木然地接过来，脸色也没有被戳破的尴尬。

“那哥哥一直在看你，是你认识的吗？”

隋心带着疑虑抬头，只是一瞬，脸色突变，猛地起身，腿间的花滚到台阶下面。

花瓣碎了一地...

她慌乱中逃离，踩在碎掉的花瓣上，又疑心他会跟上来，所以走的更急。

乔桉嘴角浮现出涩然的笑意。

他无不怜惜地蹲下来，去拾地上的花瓣。

“哥哥，你捡起来了，也是养不活的！”小女孩惋惜地盯着底面，拿在她手里时，还是那样好的一束花，卖给了刚刚走掉的那位姐姐，怎么就碎成这样了。可见，花只应赠与爱花人，若不是逼不得已，她才不会卖掉妈妈辛辛苦苦养大的花呢。

“它如何，我都无法舍弃。”乔桉一只手捧着花瓣，一只手去拾。

“我看的出，哥哥是爱花之人。”小女孩跟着蹲下去，帮他一起去拾花。

“我并不是，只是爱她爱过的。”他的指间是红色花汁染上的痕迹，小女孩从肩包里摸出一包纸巾，递到他面前。

“哥哥，给你擦一擦。”

“谢谢，不用！”

乔桉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捧着捡起来的花瓣，看着忽然而至的暮色，原来她在这里竟是从朝到暮，一步，一刻，也不曾挪动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