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我今晚住在何处？”

“让白笺带你去东厢房，那是林奚住的地方。”说着白笺噔噔噔的跑进来了。

“郡主，陆容哥哥说给你熬的是安神的药是不是？郡主要是有事，白芷姐姐会把我扔出府的。”说着眼睛含泪就要哭，又道：

“下次我再也不自己跟着郡主了，郡主不知道，好久都不见到郡主我有多害怕？”看着她那可怜样，我也不忍吓唬她道：

“去找你陆容哥哥玩吧，他那里有独家秘制的糖。”她遂开心起来，我又道：

“让人收拾一下东厢房，小公爷晚上住那里。”她噔噔噔的又跑出去。

下人们布置好了饭菜，由于太饿了，我不顾其他，比平时多用了半碗饭。饭后我要出去走走，越灵深便随我一起，行至小湖边。我笑道：

“我常来这里钓鱼。”越灵深问道：“这湖这么小，湖里的鱼好吃吗？”我及其自然的回道：

“不知道，没吃过。”他疑惑，我只好道：

“没钓到过。”他噗嗤一声笑了。笑中带着戏谑。我不理他，只往回走。

睡前喝了安神药，一时之间竟也未睡着，难道是药效还未到？我叹了一叹，只好多等会。

忽然听到笛声。宛转悠扬，谁会在大晚上的吹笛，而且声音如此之近，我推开窗，看到东面的屋顶上立着一人，月沉如水，悬挂高空，我愣愣的看着那屋顶上一人。

白衣墨发，迎风而立，谪如仙人。我把窗留了一扇，回床上侧躺着，正好能看到一片衣角。不知为何，心中渐渐平静，模模糊糊伴着笛音入睡。

翌日，张太医又来嘱咐一些事项，看着我笑着道：

“看来郡主昨晚休息很好，今日气色不错”，我回道：

“是张太医的药不错”他笑笑不语。

饭后，白芷和南星赶了过来，白芷看到陆容在，遂问东问西，白笺支支吾吾，不敢看她。我道:

“我无事，让她去玩吧.”白笺很是迅速的跑掉。白芷便知有事。我只好简短的说了一下。白芷拉着我去内室查看。

“后背都青了，上药了吗？”后背吗？我说怎么这么疼，可我也看不到，昨晚沐浴时我又让人退下了。

“我没看见.”她听我说完，立马变了脸，我想她定是要寻白笺，只好拉着她的手。道：

“你给我上药吧。”她眼中闪着疼惜，取了药轻轻的给我涂抹。

“你别怪白笺，她还小。”

“郡主不能太惯着她了。”我替白笺惋惜，这孩子估计最近都出不了府了。那就索性在山庄多住些日子。刚想起来，才回学安宫一天，又不去了。我笑着对白芷说道：

“刚去一日学安宫，如今又要休息。”

“郡主大了，偶尔去一次学安宫也行，以后不想去就不用去了，也不会有人管着的”。我叹息，好任性啊，好任性。

“小公爷去了何处？怎么一上午不见他？”院中下人回道：

“小公爷早起就上山了。”

“嗯，回来了请小公爷过来。”看白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想问什么？”白芷正了正色，道：“听院子里的人说，昨晚小公爷吹了大半夜的笛子。”

“他竟吹了大半夜吗？我只听了一会就睡着了。”白芷看到我的样子，只好道：

“许是小公爷的笛音有催眠的作用，等小公爷回来是要好好感谢感谢。”

“他不在意这些，你吩咐厨房午饭多做些好吃的，他估计是要回城。”

躺榻上休息了会，听到脚步声我遂睁眼：“你一大早去了何处？”他笑了笑道：“去了梵音山上，风景也很是独特。”

白芷进来说午饭备好了。桌子上却是比平日丰盛许多。我用饭时皆不爱说话，他见我不语。只偶尔的给我夹些菜。饭后，我道：

“你今日也该回去了吧？”他点点头。

“是，我父亲暂不回西北，圣上让父亲执掌西郊大营，我明日要随我父亲去巡视。”也是，武将之家，况他又有职位，总不会像我们这样整日东逛西逛。

“我这便要走了。”他轻声道。

我看着他浅笑道“好”，他颔首转身大步而去。

经过的白芷精心照料，身上也没那么疼了，每日看着白笺开心的跟在陆容身后，白芷叫她到跟前来，郑重道：“今日我们回府，你不如就拜张太医为师，做陆容的小师妹，留在这里好了。”

白笺听完瞪大了眼睛，提高了声音：“那怎么行？我以后不是要学医，我是习武的！”

白芷面无表情：“原来你还知道啊”众人皆笑，白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急急道：“我回去一定好好练武。”让她去和陆容道了别，回来却顺回了几颗糖。午时一行人便回了府。

云一拿来了几封信，有林奚和蝉子的，也有父王和老头子的。林奚依然如记账一样，汇报每天吃什么，去做了什么。

蝉子说北疆渐渐冷了，边境草原上的草也渐渐黄了，可他还是震撼草原的美景，一马平川，悠扬的马头琴，飘香的奶茶，成群结队的牛羊，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美景，不同于其他的山水之美。在草原上心境更宽广了。字里行间皆透露出蝉子很是喜欢那里，他说希望有一日，我与林奚可以去看看，天高云阔，想怎样跑马就怎样。

父王的信中皆是关切之意。问我还有无去学安宫听学，近日是否吃药。说林奚回来会给我带些东西，读着父王的信，心下很是想念。又翻过老头子的信，只寥寥数语，他在清凉山上开垦了一块地，种了许多花，最后说，给我留了块地，明年可以种棵梨树。

可以种了吗？我坐在椅子上，不敢说话，忍着泪看着云一，点了点头。他看懂了我的意思，手微微有些颤抖，忍住内心的激动。稳了稳神，转身出去了。

第二日，我去了敏太妃的寿安宫，我已经许久不来这里了，寿安宫依旧是那些宫人，只是每个人脸上都有了岁月的痕迹，太妃的女官冯姑姑引我到太妃的小佛堂，太妃正在诵经，我跪在蒲团上，朝上方慈悲看着我的佛祖拜了拜，太妃听见动静睁开了眼，我看着这位曾经宠冠后宫的妃子，如今却是青灯古佛，长伴一生。她满含笑意怜爱的看着我：

“郡主又长大了些，如今可还去学安宫？”

“偶尔去。”敏太妃自十一叔去后，精神已不如以往，后来皇爷爷离去，更是对她打击甚大，看着她满头的白发，我心中很是酸涩，我起身到她身边跪下，轻轻的抱着她，附在她耳边：

“太妃，我以后怕是不来了，成事后我就回清凉山了。”她颤着手摸了摸我的脸，忍着泪问道。“是她吗？”我点点头，她眼中充满愤恨。看着我又闪过疼惜。我舒口气，起身行礼。

“望太妃多保重。”转身离去，身后传来低低的哭泣声。我迈出寿安宫中。

我去了宫中后花园，还是与往日一样，莺莺燕燕，看到远处有一美人在教训宫人，我慢慢走过，那宫人看见我，膝行数步，爬到我面前磕头。

“郡主！郡主！我是玉嫔宫里的，今日不小心冲撞了晏贵人，求郡主救救我！”看着她满脸掌痕，我看向那位晏贵人，这便是传闻中后宫最受宠的晏贵人了？

听说圣上为她不惜耗费人力物力财力花了三年时间建了章云台。稀世珍宝皆流入她的宫中，一时之间，后宫无人能及。

还有传言说，圣上如此宠爱她，将来她肚子里的皇嗣定不是池中物。她虽挺着孕肚却依然美艳。她身边的人在她耳边低低的说着什么。她一改刚才的跋扈，一脸笑意的对我道：

“原来是成元郡主，今日有幸能见到郡主，不知这宫人和郡主？”

我淡淡道：“不认识”，那宫人忙道：“郡主贵人多忘事，奴婢福薄，往日郡主住在嘉福殿时，奴婢侍候过几日的。”晏贵人在旁边道：

“既是往日宫人，不好让郡主为难，今日就饶了她。”那宫人连连跪谢离去。

晏贵人一脸讨好的看向我，想近前却不敢，我道：“玉嫔是皇后的人”转身离去，她追上来，欢喜道：“多谢郡主提醒”。

宫中的叶子开始飘落，我看着深深笼阙，心智坚定之人或许可以平安到老，至于那些追名逐利，欲望大于智慧者，怕是要中途飘落了。

翌日去了学安宫，小宋大人许是许久不见我来上课了。下了课堂后，走向我：

“郡主许多日子不来学安宫了。”

“嗯，近日有些事。我的字画小宋大人可留着？”

“郡主要拿回去吗？”

我浅浅道：“小宋大人先收着吧，我以后再拿回。”

他叹气道：“郡主不可太荒废学业。”我紧盯他的眼睛。

“小宋大人认为学子们每日苦读是为了什么？”他不料我如此认真，遂也正色道：

“为报效朝廷，维持国家制度，也为光宗耀祖。”

“倘若有人荒废了制度，辱没了祖宗呢？”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低声道：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笑了笑。道：

“那小宋大人可要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