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因为这一支发簪而在此耽搁了一会儿,完全没有注意到在距离他们不远处,有一个人影默默隐去了。
钱嘉玥告别了朱祁钰,便径直回了清宁宫,而朱祁钰则在出宫时被几名太监挡住了去路。
“你们是何人?找本王何事?”朱祁钰下意识便觉得这几人来者不善。
“皇上找王爷有事,还请王爷跟随奴才走一趟吧。”为首的太监如实说。
朱祁钰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分明刚刚才出了乾清宫,那时皇上都还没说过什么,怎么这会儿就又说有事?
“这位公公本王看着眼生得很,平日里倒未曾在皇兄身边见过,不知如何称呼,又任何职务?”朱祁钰没有跟他们走,心里已然警惕起来。
“王爷,还是请您移步吧,奴才也不过是听命行事,咱们彼此不要为难。”那太监没有回答朱祁钰回答的任何一个问题,但他的态度其实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朱祁钰眼睛一扫,发现这几名太监似乎太英气了些,心中产生了疑惑:难道他们几人是假扮的太监?若是如此,他们会是何人,又会是谁派来的?
“既然如此,本王便随你们去一趟吧。”朱祁钰本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原则,还是决定跟他们走一趟。
几个太监果然并不寻常,他们带着朱祁钰,并不朝着乾清宫走,而是七拐八拐,越走越偏僻。朱祁钰也不发问,只是跟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在一所偏僻且常年无人居住的空旷宫殿附近,他们停了下来:“王爷稍等片刻。”
“皇兄在何处?为何要让本王在这里与他相见?”朱祁钰这才警惕地对那几个太监发问。
“王爷,奴才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其他的事情实在不知,还请王爷只需在此静候便是,奴才们便先退下了。”仍是为首的那太监,恭恭敬敬地说完,就示意其余几人离去。
朱祁钰觉得古怪,正要转身拦住他们追问,却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香气,然后就是一片天昏地暗,没有了意识。
再醒来时,朱祁钰是因为感觉有些凉,他睁开眼睛,天色已经有些昏暗,而他竟然搂着一名女子躺在一间破败的宫殿里,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钱嘉玥。
朱祁钰突然懵了,他不知道一切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了,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被陷害了,刚才那阵奇异的香味肯定是迷香。只是到底是谁做的,他想不到。
这时,他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而且,显然人数不少,怕是有人设计安排了这一切,只为将他们二人堵在这里,来一出捉奸在床。
“嘉玥,你醒一醒,醒一醒。”朱祁钰晃了晃钱嘉玥,可是她睡得比自己更沉,根本晃不醒。
朱祁钰无奈之下,四下打量,这里根本没有能藏人的地方,连个柜子都没有,而窗户居然也是被人从外面钉死的。
这是有预谋的,一旦被逮住,这就是私通,他身为王爷或许不会怎样,但钱嘉玥会被如何处罚,朱祁钰不敢想象。
“王爷,王爷。”突然之间,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一个声音,他转了一圈,发现居然是床后面的墙上有一个洞,这里鲜有人来,看来安排此事的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从床后面钻出来的小太监是福贵,他气喘吁吁地,看样子是跑着来的:“王爷,从这边走,奴才知道一条隐秘的通道,可以直接出宫。”
“出宫?那嘉玥怎么办?”朱祁钰为难起来,他肯定不能就这么把钱嘉玥给带出宫去,而他也不能就这么出宫,因为皇宫门口根本就没有他出宫的记录。
“钱女官对奴才很好,奴才自然是要投桃报李,王爷您就放心吧,奴才会想办法把钱女官送回清宁宫去,不会被人察觉的。”福贵向朱祁钰保证道。
“好,”朱祁钰下定了决心,把还在昏睡的钱嘉玥交给了福贵,“我把钱嘉玥交给你了,你把她送回清宁宫去,一定要保证她好好的,否则我不会饶过你的。”
“那您呢?不走吗?”福贵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也忍不住开始着急了。
“我不能走,你快想办法把她带走,千万别被人察觉了。”朱祁钰说着,回到床上躺下继续装睡。
他刚躺好,调整好自己的呼吸,门就被人从外面猛然踹开,发出了“当”的一声巨响。朱祁钰心如擂鼓,却还得装作睡得很沉,因为他背对着门躺在外面,所以从门口处倒也看不出来床上已经少了一个人。
朱祁镇在王公公和锦衣卫指挥使马顺的陪同下来到了这里,刚才踹门的正是朱祁镇。
“把他们给朕泼醒。”看到朱祁钰果然睡在这里,想到他听到的禀报,朱祁镇更加愤怒。
马顺与王公公交换了一下眼神,亲自上前去拉朱祁钰,却赫然发现床上只有朱祁钰一个人,钱嘉玥居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这个意外使得马顺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无措地转回头去,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王公公。王公公这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但他却不能多说什么,只好悄悄朝马顺摇了摇头。
“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吵?”朱祁钰像是刚刚被吵醒似的,他翻了个身,一下掉在地上。
朱祁镇清楚地看到,床上除了朱祁钰之外,并没有他不希望看到的人,脸色骤然和缓多了。
“皇兄?”朱祁钰做出一副刚睡醒孩子迷迷糊糊的状态,他揉了揉眼睛,茫然地看着在场的人,“我这是在哪里啊?”
“你怎么会在这里。”朱祁镇虽然没有看到钱嘉玥,使得他原本的怒火消散了些,但还是觉得朱祁钰这个时间还在皇宫里,这还是不合规矩的。
“我……”朱祁钰揉揉脑袋,突然晃晃悠悠站起来,“臣弟刚要出宫,就有几位公公说皇兄有要事与臣弟相商,这才把臣弟带到了一处僻静之所,之后……之后就不记得了。”
“公公?什么公公?朕何事派人找过你?”朱祁镇一听,居然有人假借他的名义,眼睛立刻看向了王公公。“王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奴才不知情啊,”王公公立刻撇清自己,显示自己是无辜的,“是否另有旁人想要离间皇上和王爷之间的兄弟之情呢?”
“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由王先生查清楚吧,马顺,派人送郕王回府。”朱祁镇一挥衣袖,转身走了出去。
“皇上,您这是要去何处?”王公公带着人,一路小跑着追赶上朱祁镇,发现他走的路并不是去乾清宫或文华殿的路。
“去清宁宫。”朱祁镇脚步未放缓,仍然快步走着。
“皇上,这会儿怎么要去清宁宫?怕是太皇太后已经歇下了吧。”王公公心里稍稍有点慌,因为钱嘉玥的凭空消失,使得王公公不由自主地对她有点想要敬而远之。
朱祁镇不再说话,继续往前走着,才走到清宁宫的门口,正巧看到钱嘉玥正在院中站着,朱祁镇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皇上?见过皇上。”钱嘉玥先是行了礼,待得到朱祁镇回应后,她直起身子,“太皇太后刚刚说乏了,已经歇下了,您可是有何要事?”
“朕邀你到钟粹宫用晚膳,你为何没去?”若非朱祁镇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钱嘉玥,又听到了那消息,也不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
“回皇上,奴婢今日当值,实在走不开。”钱嘉玥恭敬回道。
“你刚才在哪里?”朱祁镇没回答,而是逼问钱嘉玥。
“刚才?刚才在小厨房预备明日的材料,快到中秋节了,奴婢打算做月饼。”钱嘉玥眨眨眼睛,显得很无辜,却又很真诚。
“除此之外呢?你还去了何处?”朱祁镇继续追问。
“今日下午去过长安宫,胡娘娘近日病了,太皇太后放心不下,便让奴婢把兰心和庆忠暂时拨过去伺候。”钱嘉玥如实回答。
她是被福贵掐人中给掐醒的,醒来后,福贵将事情简单地同她说了一下,她才绕路悄悄回到了清宁宫,好在没有惊动任何人。
福贵告诉她,最好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才能不被牵扯到是非之中,独善其身。钱嘉玥觉得福贵说得有理,便依着他的意思了。
“你可见到过郕王?”朱祁镇听到钱嘉玥是见到过朱祁钰的,又想起了他听到的那些。
“在长安宫的确遇到了郕王殿下,”钱嘉玥如实回答,不知为何,自从那日在钟粹宫之后,钱嘉玥感觉与朱祁镇的距离好像近了一些,“郕王殿下好像是去探病的吧,奴婢到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
或许因为钱嘉玥的表现实在是坦诚,朱祁镇丝毫怀疑不起来,竟然当着一众随从的面,随手拨了拨钱嘉玥耳边的碎发,柔声关怀:“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钱嘉玥不自在地朝后退了一步,躲开了朱祁镇的手,颇为忌惮地看了看朱祁镇身后的几人。
“既然祖母已经歇下了,想必也不需要你候着照料,不如陪朕去御花园走走?”朱祁镇又逼近一步,向钱嘉玥发出了邀请。
“皇上,奴婢今日当值,实在不能擅离职守,还请皇上谅解。”钱嘉玥拒绝了朱祁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