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唇,丧气似的继续说:“我性子太不招人喜欢了罢……”拿起一瓣橘子塞进自己的口中,韩姐姐亲自剥的,就算不想吃也不能坏了人家的好意。
“媚儿还小,姐姐小时候啊,还被人叫闷葫芦呢!”
“真的吗?”温媚的眼里突然像是在放光,一下感觉得救一样,“可姐姐现在看起来不像啊……”
一旁的阿悄蹙眉缩脖,二小姐何时被人叫过闷葫芦了?几岁就跟人在外疯玩,老爷的禁足令都不起作用,宁愿翻墙都得出门去。
“姐姐是长大了,自然不会像以前了。”
“真羡慕姐姐......娘也常责我,说我这个模样,以后肯定是被人欺负的。”
黑来氏说得话倒是不假……但想来,她的记忆里,黑来氏苛责人的方式与其他两房大相径庭。
大抵是自己身为妾室,身份不够尊,肚子不争气,生的是个女儿。
夏氏虽说儿子病弱,但总归还是个嫡子。而那二房,脾气是不遭人待见了些,儿子却是个有些本事的人,倒还值得在老爷面前夸耀两句。
她便不一样了,家中无殷实的背景,女儿也是个胆小不会讨欢心的性子。
利用儿女争宠,为人父母原不应如此。可这宅院里,哪有人是安安稳稳过一生的,你不招揽他人,麻烦自己也会找上门来。
韩子柔与温媚差不了多少岁数,说话也懂得如何挑些小姑娘乐意听得讲。
不多会儿,温媚也放开了,该笑的毫不多加掩饰。
瞧着她眼巴巴的望着自己讲些有趣的新奇事,就像鱼儿望着岸上的人,渴望着丢些吃食填饱肚子。
两人聊得正欢,阿悄对着门口行礼,惹得四目扭过头去。
“长安!”韩子柔起身朝来人走了两步,对着温启风笑。
“大公子。”
温媚的脸又回到了刚进门的模样,埋着头,恭恭敬敬的行礼。
“今日得空来了,许久没见你了。”温启风将披肩摘下,放到阿悄的伸起的手上,并未注意到自家妹妹的变化的脸色。
温媚不知该如何作答,愣在原地没出声。
又过了一会儿,“夫人……”温媚语气有些犹豫,抿着唇。
韩子柔转头,明白了她的意思,提步向她靠近。
“还、还有一事,就是娘亲希望、韩姐姐过两日能去别院坐坐……”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倒还显得有些强人所难,既然话头都说了,还是得硬着头皮。
“听闻韩姐姐爱吃糕点,娘亲新学了些手艺,想让、想让韩姐姐品品味。”
“好啊。”
温媚没想她答应得这么快,原本心中忐忑早已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真的吗?!”
韩子柔的手被她忽然抓住,脸上欣喜若狂。看见被邀之人点头,她算事松了口气。
意识到温启风还在场,又松开韩子柔的手,莞尔一笑:“公子,夫人,温媚多有叨扰了,先行告退。”
待已瞧不见人影,韩子柔看向桌边喝茶的温启风。
“长安,你对自家妹妹的这张脸,不苟笑,倒有些不像你了。”
“那……”他放下茶杯,勾起一边的唇角,问道:“夫人眼中的我是什么样?”
她也坐下,手肘放在桌上,手指轻轻敲打着。
一下这样问起,还真不知道如何开口。她细细回想着,认真的回答道:“心细,待人好,脾性也不燥……”
温启风盯着她较劲认真的样子,不由得嗤笑一声。
“你笑什么?”一听他笑,立马止了声,“我这可是在夸你,怎的还不领情?”
“你说的这些,我可从未在他人口里听过。”
“那当然了,他人又不是你的娘子。”
“我是说,夫人说的这些,只是在夫人面前才如此。”
咯噔。
心脏猛跳一声。
这人……尽会说些好听的话……
“夫人,你……的脸好红,看起来好烫……”
韩子柔猛地嗔目,双手捧住自己的脸。
没有啊……脸上冰凉凉的……
抬眼,就是温启风讥嘲的笑容。
她将手放下,柳眉倒竖。
“温!启!风!”
“娘子皮薄,这些话听了就含羞了,倒是有趣。”
温启风抬手拍了拍她的头,笑眯眯的一副得逞的样子。
“好啊你,会寻我开心了!”
阿悄也在屋里,方才定是全被瞧了去,越想越羞了。
看去,果然,阿悄也在偷笑!
“好啊你,温启风,你别跑!”
两人在房里打旋,追逐着。
“娘子该学学为夫了,脾性不能燥……”
——
其实,温启风并未有意疏离自家妹妹。虽然男儿不懂女子间的心计,但多少还是有些耳闻的。
他对笼络关系那一套向来不太擅长,真要多亲密的关系,就算是血亲,又如何?
是不是太冷血了些?
黑来氏见他是个心软之人,多次或是侧敲旁击,或是明目提醒,要他多加照拂温媚。
“子柔,我这个哥哥是不是做得不称职?”
身为兄长,他做的确实是太少了些,温媚称他都是“公子”。
小时候,还唤的是哥哥呢。
“媚儿内敛,不必放在心上,这么大的宅院,有些间隙,倒也是常事。”
韩子柔看着有些愁容的温启风,手附在他的肩上,宽慰着他。
温启风是个重情义之人,心中顾忌也多,时时刻刻想着要对别人好些。
可越是如此,越是做不好。
“三姨娘面上倒是看起来是为自家女儿着想,可我上次见,温妹妹在自己娘亲面前连头也不敢抬……”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
“温妹妹还小……”
“长安……”
她不知该如何劝慰,温启风心里怎么想,也不能全猜透。
“看方才样子,温妹妹倒是信任我家娘子。”他握住她的手在掌心里揉着,笑脸盈盈。
韩子柔心中颇有些得意,扬起下颚,“那是,我比夫君可面善多了。”
她停顿了一下,恢复面色,说道:“过两日,三姨娘邀我去她院里坐坐。”
“她与你未有过交集,怎的突然相邀?子柔,你可得留个心眼,她的性子我不曾了解,可我总觉不是心纯之人。”
“你去就少说些话,看她到底意图为何。若觉得不对劲,就早些回来,同我讲,不要留下可趁之机。我虽是病身子,可还是能替你说些话的……”
韩子柔看着他一脸担忧,微微蹙着眉。心中不由得哑然失笑,这样子倒像个还未脱掉稚气的孩子。
他懂得倒是挺多,是嫌她不够聪明着了奸人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