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韩子柔没有像以往一样那般早的出门，她等着天稍微暗些了，才唤来了绿琳。

刚过一个转角，就与迎面而来的的温启风遇上了，心中不由得慌乱一阵。

“夫人？”温启风有些意外，“是要出府去吗？”

她点点头，蓉蓉一笑，说道：“是啊......在房里坐了一天，就像出去走走。”

“最近天黑得越来越早了，”他偏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若是她出去走一圈的话，天都黑透了。

他侧身将一只手伸向她，笑了笑说道：“我陪夫人去吧，也好有个伴。”

“啊？”这运气怎么这么好遇到他，又听到这句话，没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一脸的质疑。

她没有去拉那只手，说得吞吐：“我......”

“怎么了？夫人不愿意？”温启风把手垂下，看着她乱转的眼睛。

她有事瞒着。

韩子柔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的，使得温启风越来越怀疑了。

“我有绿琳陪着呢！”她看了一眼绿琳，轻咳两声说道：“长安出去时，不是也是自己一人去的吗？我也不要你陪着。”

说得跟赌气一样，温启风眼神缓和了些，“夫人可真小气，还跟我计较呢！”

他也现出不满的样子，韩子柔也来了劲，“是啊！我要出去找小白脸咯~”

又冷哼一声，从温启风旁边经过时还故意用肩膀抵了一下他。

不由得被她这举动给逗笑了，真是个小孩子。

他无奈的笑笑，没有跟上去，只是转身看着她走远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

见她在转角处消失了踪影，自己也拢袖往回走着。

才抬脚走了几步，就停下了。

伸手将脖子前的结解开，取下背上的披风，转头放在了星火的手上。

“送去给夫人吧。”

她倒是一天到晚担心别人穿得暖不暖，自己的身子却不好好爱惜，真以为自己是个硬汉呢。

星火回来后，带了一句话。

戌时归家。

对于她的外出，他是很放心的。但听到这句话后，心中还是猛地一悸。

这次的马车走得有些久，路上时快时慢，颠簸好一阵后才停了下来。

绿琳是第三次来这里了，依旧觉得这里的路实在是太难走了，下了马车还需要走好一截路。

自从她贴身照顾韩夫人以来，出了昨日，每天不缺席的就会来此处，见一个人。

“婆婆~”

就是这个被夫人称作婆婆的人，每日都会坐在破旧的院子里等着她们来。

这一声叫出去没有回应，韩子柔又喊得大声了些，园中的老人才有了反应，睁开眼睛看着她，脸上扬起笑容。

“韩姑娘，你来啦！”声音也是年迈的沧桑感，说得也慢。

“是啊，婆婆！”她蹲到老人的身边，握着大腿上满是皱纹的手，“昨天子柔没来，想我了吗？”

“这外面这么冷，咱们去里屋吧！”

老人点点头，在她的搀扶下缓缓的起身，慢悠悠的说道：“我怕你来找不着我，就在这等着，阿婆不冷！”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得好不欢快。

从小被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姐，身上却不带着丝毫的傲气与任性，不论是照顾大公子还是照顾一个认识不久的醪糟老人，都是尽心尽力的。

绿琳看着眼前这温馨的场面，鼻子酸了酸。

天有些黑了，院外的竹门有了稀稀疏疏的声响，不一会儿，一个宽厚的身影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黄色的油纸包。

这是韩子柔第一次留到这么晚，就是为了等来人。

她起身行礼，“张大哥。”

“你怎么在这里？”张响紧紧锁着眉头，语气似乎也不太友善。

老人站起来了，弓着背走到张响的旁边拍了拍他的手，沙哑着声音说道：“响，这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姑娘！”

老人耳朵有些背，没有听见张响质疑的语气。

“啧。”

他将手中的油纸包往桌上随意的一甩，扶住身边的老人，冷声说道：“夫人，你回去吧。寒舍脏乱，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句话被老人一字一句的听了去，韩子柔还没作声，她一把甩开张响的手。

怒视着他，颤颤巍巍的说道：“你这是做甚？你什么心气儿，要赶人家走？”

“韩姑娘欠你的了？你真是从那宫里出来后，规矩全都忘了！”

她横了一眼张响，转而又笑嘻嘻的抬起手朝韩子柔走来。

韩子柔赶紧回握住她伸过来的手，哑然失笑。

阿婆年龄大，精神也好，几句话训得一个大高个撇嘴无言。

“韩姑娘，你别跟他个莽夫计较，就是在外头待惯了，话都不会说了。”

她摇摇头，说着没关系。

“其实，是我唐突了，昨日也险些惹得张大哥不高兴了，心里有气也是理所当然得，子柔啊内心也有些过意不去。”

她看向张响，嘴角微微莞尔，说道：“还望张大哥不要怪罪。”

老人也撇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问道：“因为何事？”

张响显然不想听她讲，长吐一口粗气坐在桌边。

韩子柔扶着老人坐下，自己也坐在旁边的矮凳上，徐徐说道：“张大哥厨艺了得，在城中传了遍，听说对养身补血那些是大有好处的。”

“实不相瞒，家中相公病弱，只能喝些寡汤，吃些清菜。而家里的厨子翻来覆去的花样也就那几样，早就吃腻了。”

“相公就去了一次菜香阁，就喜欢上了。子柔就像学个手艺，回家做给相公吃，换换口味。”

她颔首，样子实在是惋惜极了，又带着一丝委屈，“可张大哥不收徒，只好作罢了。”

阿婆也跟着她的情绪皱眉点头的，听完后也觉得十分惋惜。

转念一想又觉得气，“他不过就是炒的几个菜，还真当作宝一样！”

“也不看看自己多大把年纪了，身上有几两铜钱还能被他养出黄金来？”

张响也听不下去了，“娘......”

“娘什么娘！”阿婆立刻回嘴，不给他说话的余地，“小玫还在的时候，就劝过你，千万不能你那手艺没了后人！你答应的好好的，现在呢？”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韩子柔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姑娘，他就那脾气，你别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