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行刑结束,百姓也都散去了,可是这才第一日,接下来还有五十九天要熬过去,一旁看管的人不耐地把饭往他嘴里塞,毕竟还有那么多天呢,饿死他对于世人来说都是便宜他了。
接下来,每一天他都要重新经历一遍这样的痛苦,苍蝇在身边换肉,刚愈合的伤疤再次被割开,有些伤口都已经流脓了。
秦起看着自己残缺的身体,心中满是恐惧,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再经历一遍!他不是已经重生了吗?难道那个是梦?
不!这个一定是梦,是梦!
“秦起?侯爷?”一阵阵声音在头顶响起,渐渐将他的意识拉了回来。
再睁眼时,只见季楚皱着眉地看着自己。
季楚担心地想摸摸他的额头,却被秦起躲开了。
秦起退到角落里,手脚都在轻轻颤抖,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腿,嘴唇惨白,额头上也都是细汗。
为什么,怎么又做了这个梦!
前世他被参入狱,太子答应一定会救他出去。
在一天夜里,有人劫狱,说要带他出去,拿着太子的符印,谁知一出去便遇到了躺在地上鲜血淋漓的三皇子,他的手边,一个赫然的“秦”字,他歪着头看着出来的秦起,右手努力想要抹掉那个字。
秦起没有多做停留,可是未走多远,便被发现了,再次入狱,还多了个杀害皇子的罪名……
由于他早就是恶名昭著,因此当把叛国、杀害皇子的罪名安到他头上时,没有一个人替他求情,只有一片骂声……
“秦起,你是做噩梦了吗?没事吧?”季楚刚才是被秦起的梦话吓醒的,他刚刚就像被梦魇住了一样,一直在说胡话,还叫不醒。
秦起还是有些呆愣,呆呆地看着自己手,过了好久,他才缓过神来,神色渐渐恢复如常。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抬眼说道:“没有吓到你吧?”
季楚点了点头,“确实有些吓人,不过想来你在梦里应该更害怕,快喝些水压压惊吧……”
季楚早就倒好了水,只不过这是原本打算用来泼醒他的。
秦起接过,一饮而尽。
“现在我们到哪了?”秦起掀开车帘,外面竟然都黄昏了,车队似乎也停了下来。
“听合戟说,明日晚上便可到贺川了,今晚赶不到最近的城镇了,只得彻夜赶路,明早应该可以赶到一个城镇歇一歇。”这越往北走,城镇是越稀疏了。
“好,我下去走走。”秦起下了车。
他找到合戟和他交待了几句,车队便又要启程了,这次秦起又上了马,没有上车。
接下来季楚见到的风景就渐渐地荒凉了起来,第二日清晨在一个小镇歇了两个时辰后便又上路了。
当晚果真到了贺川。
季楚本以为会直接回王府谁知马车竟然停在了一家客栈前。
秦起下马,将她扶下了马车,“阿楚,今日你先在这家客栈休息一晚,之前我已修书给府上的人,想来他们已将府上布置妥当,我今日先回去看看还有哪些漏下的,今日你好好休息,明日会有喜娘来叫醒你并为你上妆,我也亲自到这把你迎进府,你放心,你定是青天白日下,堂堂正正从正门进的夫人。”
一旁的夏嬷嬷乐呵呵地应下,“侯爷您放心,我们定会照顾好小姐,明日定不会出差错。”
秦起向夏嬷嬷颔首笑了笑,“那就有劳嬷嬷照顾好我家夫人了。”
“是。”
望着秦起一干人离开的背影,季楚有些难受,为什么他要对她那么体贴……
“小姐,是不是感动了?像侯爷这样的夫婿上哪找呀!”夏嬷嬷适时地来加了把火。
“就是呀……好了,小姐,我们上去吧。”玉愿也是一脸甜笑,只有玉夙一脸冷漠。
侯府门前,两只红灯笼高高挂起,门楣上也挂上了红绸,秦起抬头看了看,“嗯,布置的不错。”
刚跨进府门,一个老伯便领着一个蓝衣女子迎了上来,“侯爷……”
“嗯,胜伯,你们布置的不错,宾客名单可列好了?”秦起微笑着向秦胜问到。
这个瞎了一只眼的老伯恭敬回道:“已经列好了,今日下午收到合戟的飞鸽得知明日迎亲,便已经将请帖送了出去。”
“那就好,您辛苦了。”秦起拉着秦胜进了屋子,完全忽略了其身后的女子。
“侯爷……”这个女子柔弱出声,似乎是想吸引秦起的注意。
秦起回头看了看,“怎么了?丞丞?”
吴丞丞欣喜不已,按耐着心中的喜悦,老老实实地禀报:“禀侯爷,后院的归梧院已经收拾妥当,喜房也已经布置妥当,侯爷可要去看看?”
“好,一会我去看看,你也辛苦了,先去歇息吧。”秦起对她倒是没有过多的笑意,虽然语气仍然温柔。
这个吴丞丞是二伯给他纳的小妾,原先他一直不愿娶妻,二伯就觉得这样不好,毕竟他是从军的,说不定哪一天就回不来了,岂不是没后了,于是便自作主张给他张罗着纳了一个妾,他来到这一世时,吴丞丞就已经送来了,否则他不会再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塞一个妾的。
吴丞丞面上难掩失落,却也乖巧退下。
秦起解下披风,交给了一旁的侍女,问道:“小姐这些日子怎么样?”
秦胜笑着回道:“侯爷刚走的时候,小姐甚是想念,整日吵着要找侯爷,不过过了几日便习惯了,整日里和侍女们玩耍。”
“好,我去看看。”
秦起从正厅后侧直奔后院,还不等他走进自己的院子,远处的夜色中就跑来了一个圆滚滚的糯米丸子。
“哥哥!”秦欢不过六岁,穿着桃粉色的小夹袄,乌发垂在身后,随着步伐向后飘起,粉妆玉琢,两颊嫩嘟嘟的,飞跑着张着双手向秦起跑去。
秦起见此,笑到了心里,俯身张开怀抱,一下将秦欢抱起,狠狠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欢儿,这几天有没有听胜爷爷话呀?有没有好好吃饭呀?”
前世他一心扑在复仇上,虽然把欢儿养的富贵,却不曾陪她玩过几次。
昨日又做了前世凌迟的梦,让他心头一痛,紧紧地抱着秦欢,前世陷害秦家,陷害他的人,这一世一定让他们不得好死……
合戟在后面看着秦欢,眼中难掩欢喜,不自觉地傻笑。
“有!”奶声奶气的,让人听着就喜欢,她软软地趴在秦起的肩头,“胜爷爷整日夸我乖呢,刚刚我听他们说哥哥要回来,欢儿便连觉都不睡了,急忙来迎哥哥呢!”
秦欢语气中颇有讨赏的意味,人小鬼大。
“是嘛,可真乖,哥哥明日去给你买泥娃娃好不好?”
“好!”秦欢看到了秦起身后的合戟,笑着问道:“合戟哥哥,你给我带好玩的了吗?”
合戟低头一笑,点了点头,“合戟自然不会忘记的,明日合戟给小姐送去。”
“不能今日就给欢儿吗?哥哥你让合戟哥哥留下来陪我玩一会吧!”
秦起的笑容渐渐消失,温柔地抚摸着秦欢的头发,“不行,合戟哥哥今晚还有事呢,现在很晚了,欢儿要去睡觉了。”
秦欢一脸失望地看着合戟,“那好吧……合戟哥哥,明日我去找你!”
合戟高兴地点了点头,“欢儿快去睡吧,早睡才能长高,长高了才能和合戟学骑马呀!”
“好!”秦欢瞬间又恢复了精神。
秦起不高兴地回头瞥了合戟一眼,冷哼一声,扭头就抱着秦欢回屋了。
给秦欢盖好了被子,秦起正要放下床帘,却被秦欢拉住了手,“哥哥……”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