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刚回到青城,睡了一路的楚姒就行了,她看见女儿手里还握着洛煊的那个信封,便叹道:“这次多亏了洛公子,若不是她,怕是在僵持之中侯爷会冲动。”
“是,而且我感觉她是知道三皇子随后就到的,卡的时间太准了,三皇子一来定然不会和成司明一同胡闹下去。”
马车这时停了,原来是到家了。
众人进府,灵堂如旧,此时大嫂正跪在灵堂,见众人回来了,急忙起身询问。
“母亲,我们明日出殡吧,父亲的尸首停留的时日太长了。”季荇先建议。
“好,明日出殡。”说完她又自顾自地跪了下去,面色虽然好多了,可季楚心里总是揪着,这样的母亲,实在太陌生了……
由于才回来,大家都是风尘仆仆,于是季荇先建议先回去洗漱换衣,轮流守灵。
季楚她们被排到了后半夜。
秦起先让合戟去隔壁接了欢儿过来,又和季楚匆匆用了饭。
这时玉愿却领着孟元宝过来了,“小姐,元宝说有话对你说。”
季楚一滞,但转头想到这元宝是夏嬷嬷的孙子,应该是来问夏嬷嬷过的怎么样吧便想伸手让玉愿带他进来。
“让他进来吧……”
“要不我先出去?”
季楚和秦起几乎是同时说的,两人均是一顿,看向对方。
秦起心中一喜,原本以为阿楚迟疑半天是把自己当外人,竟是他多想了。
季楚也明白了他心里想什么,他竟然以为自己不信任他,也不知心里是怎么了,便赌气闷闷地说道:“好呀,那你就出去吧……”
……
又轮到秦起傻眼了,但片刻后,他便厚着脸说:“阿楚你刚才听错了!”
“哦?”
秦起把板凳 又往季楚那靠了靠,一边想端着,可一边又想讨好,便在桌下轻轻地拽了拽季楚的衣摆,面上却是十分镇定儒雅,看向玉愿,“别让人久等了。”
玉愿心中了然,嘴角带笑地出去了,不一会元宝就被领了进来。
“小姐……”元宝面上十分欢喜,眼圈都是红的,自从季楚回来,还没好好和下人们说说话呢,小姐自小与他们长在一处,上街下河捉鸟打鱼的,都没少干过。
“嗯,孟管事身体还好吗?”季楚一见他这个样子眼也没忍住就红了,这一次回来,终究物是人非了……
“好!好着呢!”元宝用袖子抹了抹泪,猛吸了一下鼻子,说道:“小姐,这次我来是想告诉你,在你和夫人公子们进京时,隔壁三夫人的贴身丫鬟金花曾把咱们府上的账房先生约出去喝酒,被我看见了。”
“我爷让我留个心眼,我后来就跟着先生,发现他把府中的资产一目誊抄了一份交给了金花,我怕打草惊蛇就没说破。”
季楚心惊,万万没想到父亲刚过世,府里就有人不安分了,她如黛的眉毛不禁蹙起,“嗯,你想的对,这样,现在我就去账房,你先回去让孟管事备好钥匙等我。”…
“好!”
元宝走后,季楚深深叹了一口气,眼神凄哀。
桌下,秦起想去握住她的手,可最终还是收回来了,看到她皱眉,他就觉得心疼,眼下季府里不知有多少人在蠢蠢欲动,这个以前只知策马玩耍的丫头终究是要收起那无忧无虑的笑容了。
季楚趴在了桌上,许久未有动作,秦起也没说话,就是这样静静地陪着她。
不过季楚向来不是容易感春伤秋的人,没一会她就整理好了情绪,抬起了头,看向身旁的秦起,“一会我要去账房,两个人行迹太显眼了,就委屈侯爷先在这等一 会了,等轮到我们守灵时,我会提前回来的。”
“嗯……别叫我侯爷,阿楚之前不是还叫我阿淮吗?”
季楚耳垂一红,不过烛光幽黄,倒是看得不太真切,她没回答,直接起身出去了。
她外面穿的还是孝衣,行走在院里倒也不显眼,低着头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哪个丫鬟。
经过梅园旁的空地时,忽听见一阵阵呜咽,季楚奇怪,难道是哪个仆人?怎得半夜哭的这么伤心?有些和父亲情深的仆人纵使再伤心也不会在这没人的地方哭啊,有些人总是人前哭的伤心……
借着月光,她看到了空地旁的兵器架旁瘫坐着一片白,待她再绕着小路往前走一点,才发现那是阿铎……
梅园之中特意僻出一片空地,砌了一座石台,专做练武之用,这还未到寒冬,梅圆有的只是光秃秃的枝桠,影影绰绰地映在台上,只见阿铎怀里似乎抱着一把剑,背靠着插着各样兵器的木架,哭的双眼红肿。
刚才好不容易收拾好的心情,此时顿时就如泄了闸一样,季楚的眼又红了,那剑她知道的,就是作为证据呈上的玄霜,阿铎以前总是闹着想要一把剑,爹爹其实早就为他物色起来了。
玄霜是父亲亲自指导画师画的样式,又亲自去铁匠坊煅炼的,她还曾经一度闹着要据为己有,现在想想,父亲是惯用刀的,当天之所以拿着它就冲到了客栈,想来当时正欣喜地打算把这个剑当作生辰礼吧……
“噶!”林中忽然飞起一只乌鸦,拉回了季楚的思绪,她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去过账房,便没有和阿铎说话,就低头离开了。
来到账房外,孟管事已经等候多时了,开了至少有三道锁才进了账房,她没有点灯,迅速地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几大本,干脆利落地离开,落了锁,确定周围没人后,季楚就去 了隔壁孟管事的屋子。
这屋子平时是孟管事办事的地方,有时候还会有一堆小仆们在这打牌喝酒。
孟管事为季楚点上了灯,便把门关上,搬了个小板凳坐到了门边,借着昏黄的烛火点起了水烟,“小姐,老婆子在那边还好吧?”
季楚翻看着账本,轻声回道:“好,就是夏嬷嬷一直惦记着元宝什么时候能娶亲,每次都让我来信催呢!”…
窝在角落里的孟管事又吐出了一阵烟雾,露出了他有些黝黄的牙,憨厚地笑道:“嘿嘿嘿,老婆子还是这个样子,讨媳妇哪是急得来的呀……”
就这样,孟管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季楚聊着天,没多久季楚就算好了想要核查的部分,她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把账本放了回去,悄悄回了自己的院子。
幸而娘精通算法,从小便教了她如何看账核账,虽然那时候她还总是算错,但是熟能生巧,所以季楚十五岁便可以熟练地算账了,甚至还去过账房代娘查账,这才对各种账本的位置了如指掌。
她推开房门,正支着胳膊打瞌睡的秦起被惊得头如蒜捣,抬起头时见季楚回来了,不自觉地卷起了嘴角,笑得有些孩子气,“回来了……”
“算的怎么样?”
季楚拿出了几张纸,展开在秦起面前,这里的蜡烛点的很多,烛光比刚才亮的太多,“我没有查所有的账,只是查算了一些府里的财产和这几年为隔壁还有祖母支出的钱,我现在还不知道婶婶她到底要干嘛,只是想着把这些账目算清楚,以免祖母出幺蛾子。”
不一会玉愿便过来提醒她们要去守灵了,出了屋子,季楚就觉得不对劲,转身问道:“怎么没见玉夙?她今天是怎么了?”
玉愿的眼神暗了一下,有些失望,还有些羡慕,“她有些不舒服,我就代了她的 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