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楚停住了脚步,松开了楚姒,转身回到饭桌旁,右手拽起桌上暗红的桌布,猛地掀起!
一瞬间,桌上的碗碗碟碟均被掀落在地,入耳尽是碗碟破碎之声,大多落到了老太太脚边,油汁和剩菜溅到了老太太的裙摆上,她被吓得趔趄了一步,差点摔倒,幸而三叔扶住了。
“阿楚!你怎么这个样子!太无礼了!”三叔抱着吓得面色发紫的老太太,有些恼怒。
季苏上前拽住了季楚的胳膊,怯生生地说道:“爹,姐姐,你们别吵。”
季楚轻轻扒下了苏苏的手,眼眶微红,隐隐能看到泪光,一开口声音有些发颤,“我就无礼怎么啦!父亲刚走,身为长辈的祖母就这般逼迫儿媳,她都没做到爱幼我凭什么尊长!母亲是受害者!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
说到最后,季楚已经哽的说不下去了,这些日子那些污秽不堪的流言她都听在耳里,她为阿娘委屈,阿娘越是不表态她就越替阿娘委屈,凭什么啊,那些人凭什么轻轻松松就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最伤人的是家里人的态度,明明是一家人,祖母却比外人还要恶毒。
“姐姐……”苏苏也哭了,憋得脸通红。
“阿娘,我们回去。”季楚抹了抹泪。
楚姒没有出声,看着季楚的眼眶又红了,薄唇微抖,也掉下了眼泪,她伸手为季楚擦了擦脸上的泪,“你别哭,娘心疼。”
“你个孽障!无法无天啦!你娘出了这等丑事还怕我们说吗!她这样的儿媳配得到婆婆的爱护吗?啊!她要是不走,我……我就……”邓氏说到最后气的直结巴,吓得三叔三婶连忙为她拍背顺气。
季楚扶着楚姒,回头说道:“反正今天脸皮也撕破了,你在三叔府里怎么闹我不管,要是祖母你再敢打母亲的注意,无论你找来 多少人,我都会赶出去!你别忘了,这府里主持中馈的是我娘,下人听命的是我们,若是你觉得在隔壁住着膈应,那不介意您还回那个寺庙,不过,香火钱就只能委屈三叔出了。”
说完,季楚就扶着楚姒头也不回地走了,季铎也是一脸愤慨,冲着祖母哼了一声就转身追去了。
“她!她!呵,荇先,你就不说句话?你是长子,你们这一房到底谁当家?!这家是你的,怎么能让那个继室如此猖狂!”邓氏看着那几人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转头去问季荇先。
季荇先沉默良久,皱着眉说道:“母亲确实是继室,不过父亲最在意家庭和睦兄友弟恭,既然母亲还在,自然是母亲当家。”
“哼!连你也不帮奶奶!算了算了,你们回去吧!”
就这样,这一场饭不欢而散。
回到院子,季楚和季铎陪着楚姒说了好久的话,楚姒也擦掉了眼泪,笑着为季楚擦刚才溅到身上的油渍,“你呀,这么不稳重,阿铎以后可别和你姐学。”…
“嗯嗯,我才不会和她学呢!”季铎说完这句话心虚地看了一眼一旁暗暗翻白眼的季楚。
“好了,阿娘,我错了,你别生气,你先睡一会吧,到晚膳的时候我再叫你。”季楚服了软。
“娘不认为你做错了,以后遇到这种事,自己良心无愧时,就要大胆说出来,娘从你小时候就说,自己没有错就没有理由要忍下。”楚姒笑着摸了摸季楚的后脑勺。
“嗯,你睡吧,我和阿铎先出去了,你太累了。”季楚推着季铎往外走,楚姒坐在床上笑着看着她们走了出去。
房门刚掩上,楚姒脸上的笑意就没了,刚刚看上去已经走出来了的她,就像一根稻草一样倒在了床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床顶,无力地拉过一旁的薄被盖在了脸上……br r可门外的两个孩子并没有丝毫察觉,季楚推着季铎走远,走出院子后,季楚猛地搂上了季铎的脖子,亲切地问道:“姐姐我就这么坏吗?不适合做阿铎你的榜样吗?”
季铎被勾住了命运的脖颈,不得不弯着腰,他双手合十,“阿姐!我错了!端庄!端庄!你不是要做个端庄的女子吗!”
季楚放开了他,煞有介事地整了整衣襟,“嗯,端庄……好了,你也快去休息休息吧,这两天都没怎么休息好。”
看着季楚忽然温柔下来,季铎很是受宠若惊,咬着红红的小嘴说道:“阿姐,我错了,这两天你也辛苦了,既然你这么疼我……不如把你的院子让给我吧!”
说完,季铎就像早知道季楚要发火一样,一溜烟跑开了。
“阿姐,我回去睡觉了!”
阿铎没有自己的院子,是和阿爹住在一个院子的,很早就想霸占季楚的院子了,季楚已经抬起了手要“教育”他,没想到他跑的那么快,哎……
季楚无奈又疼爱地摇了摇头,看着季铎的背影,她想着回头就让阿娘把自己的东西搬到偏房里,就把那间院子腾给阿铎吧……
而老太太却没想着消停,在大家都在休息的时候,她派了三叔家里的丫鬟去了大哥院里。
“从喜,你家娘子娘子歇下了吗?三夫人想和娘子喝茶。”
从喜思虑了一瞬,便说,“没有,我这就去告知娘子,你在这等一会。”
“好。”
从喜微微一笑,便转身进屋,可余芷明明就躺在床上,季荇先并不在她身边。
“娘子……”
“嗯?”余芷翻过身来,眯着眼,眼中都是不满,“怎么了?”
“隔壁三夫人派人来请你喝茶。”
“哦?”余芷支起了身子,“她这个 时候找我……”
从喜扶着余芷下了床,两人走到了妆台前,“是呀,多半是老太太的意思,我想着三夫人绝不可能是单纯叫您去喝茶,便应下了。”
“好,你这个心眼没留意错,为我梳妆。”余芷看着镜中的自己说道,“我嫁到这个家也有六年了,大郎就是太看重名誉,这个家没了主君,就应该是他这个长子当家,可他还谦让。”…
“公子是个心软的。”从喜一边为她挽发髻一边说道。
“是呀,若是这个婆母是亲母也就罢了,可是谁能知道她心里什么心思呢,她身子那么好,要想熬死她还早着呢,她没了父亲这个依靠,说不定以后会私下里干些什么为她那对儿女牟利,到时候这个家就被她搬空了,大郎不愿意争,我可不能不防备。”
来到隔壁时,果然,老太太也在。
“大媳妇儿啊,今天叫你来也没别的事,我就想问问,你对你那个婆母什么看法呀?”
余芷一到外人面前,似乎还是以前那个柔弱怕事、贤良淑德的大娘子,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很是为难的样子,皱着眉说道:“母亲待我们……自然是好的……”
“别骗我,你看你脸上哪里写的半分高兴,我就知道,这后母哪有亲母亲厚,今日她家那女儿你也看到了,一口一个这是她们家,丝毫不顾及荇先和蒙儿,在他们眼里你们早就不是一家人了。”
邓氏见余芷低头不语,便又继续说道:“按理说,二郎去了,家里理应由你这个大媳妇执掌,若是到了日后,指不定还会怎么排挤荇先和蒙儿。”
余芷还是不说话,邓氏瞥了三婶一眼,三婶领会,问道:“阿芷,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倒是说句话啊!
余芷:我不敢说,我怕我家大郎和各位读者老爷会骂死我,我还是安安静静地当一朵白莲好了。
三婶:说啥呀,抹泪二嫂那么可怜……淡定抬头掰手指头她走了应该能留下很多钱吧!够给我家仓儿娶媳妇吗?
楚姒:我想说……你们这些喷子!啊呸!整了整裙摆崇郎要我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