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安静中,凤妩清脆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
再次被打断,夫子很是生气,回头一看,果然又是她!
夫子的脸拉得更长了,还隐隐变得黑了一些:“你又有何事?”
凤妩眨了眨眼睛,看着夫子,语气仍是一本正经:“章尾山更名为万钟山,乃是因当年父神母神同日而生,一眼万年,永世钟情。”
有教无类,有教无类。没有教不好的学子,只有不会教的夫子。没有教不好的学子,只有不会教的夫子。
夫子心中默念自己的教学信仰,憋了半天,忍住了气:“父神经天纬地之才,造福万世之功,纵使他与母神情之所至,也定不会这般儿女情长。你这定是那些话本野史中看来的,如何能当真!”
“真的呀!”
“亲耳所听才为真!难不成父神告诉你的?!”
夫子看着凤妩,他就不信了,这三千多岁的小娃娃,还能亲耳所听不成?
凤妩老老实实地回答:“那倒没有。”
我就知道!现在的学子,不学无术,还爱看乱七八糟的话本!真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夫子一脸恨铁不成钢:“没有就给老夫住嘴!仔细听讲!”
“...噢。”凤妩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抬起双手撑着脸蛋,双眼放空看向前方,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云景看着她这难得吃瘪的样子,心中有些好笑。一一仙总是有些古灵精怪的想法,真真假假,奇奇妙妙,连他有时都不能分辨。
“万钟山地处北洲、隐洲、北荒交界之处,无人能丈其高,探其险。其山之高,高过他神族的九重天宫;其中之险,险过那极南之地的鬼神莫测...”
“夫子!”凤妩第三次举起手来。她想起来哪本书有写过万钟山的名字来由了!
此刻,哪怕凤妩的声音再清脆,再悦耳,都不能熄灭夫子心中熊熊高涨的怒火!
有教无类,有教...去他娘的有教无类!
夫子将手中之书砸了过来:“你给我出去面壁,罚站!即刻就去!”
凤妩一闪身躲过了书籍,书籍好巧不巧,砸在了云景的肩头。
云景神色平淡,没有变化。
“夫...”
但是夫子明显耐心耗尽,不想再听她多说一句。他大手一挥,指向门口:“出去!”
“出去就出去嘛,发这么大火干什么啊。”凤妩小声嘀咕:“年纪这么大,还这么中气十足的嘛。挺老当益壮啊。”
坐在凤妩身边听到了她小声嘀咕的云景:“...”
凤妩在回廊里站了老半天。也不知她以前是不是经常被罚站,头上的书本顶的极为稳当。
另一间学堂外,也站着一个正在被罚站的学子。凤妩一出来的时候,他还有些幸灾乐祸。不知道哪个倒霉蛋,跟自己一样被夫子罚站。
但他很快发现,凤妩这个书本顶得颇为精妙,便不时地转头过来观察。在他头上的书本第五十六次掉落的时候,他悄悄挪着步子凑了过来:“敢问这位妖娘,可否传授一些技巧?”
凤妩目不斜视:“你要同我探讨什么?”
白黎脸上带着几分讨好:“自然是这罚站之术。”
凤妩总算分了他一个眼神:“无他,熟能生巧尔。”
许是无聊,这白黎站在凤妩身边,同她一起面朝院子站着,也不走了。嘴里却是问东问西的,像见了花蜜打转的蜜蜂一般,嗡嗡嗡嗡的。
凤妩还在想着呆会下课同夫子论证论证万钟山的事情,身边绕了个人,扰乱了她的思绪,干脆闭了眼睛懒得理他。
今日午后,纵然是一天之中最热之时,阳光也不毒辣,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连排的学堂课舍中,每间都有一名夫子站立,或慷慨激昂,或娓娓道来。
而学堂外的回廊上,两名少年长身玉立,唯一损了他们几分风姿的,便是头顶的书籍。
其中一位少年长相逊色了些,但好在浓眉大眼,眉清目秀。他头上的书籍时不时掉落,为着能让书籍多在头顶上呆一会,他身子经常左扭右扭的,引得路过的洒扫仆人们暗暗偷笑。
而另一位少年穿着的女娇娥,容色摄人,迎着午后的暖光,更显她肌肤欺霜赛雪,犹如莹润白玉。微微闭着的眼睛,让她少了一分灵动狡黠,却多了一分宁静平和,像是高不可攀的佛岭青莲。
不经意间侧头一瞥,白黎呆呆注视着凤妩,挪不开眼。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许是被她的宁静平和感染了,他也安静了下来,身姿笔挺地站好。
偶尔有微风拂过,偶尔有鸟鸣啾啾,这样的午后,这样的时光,这样的学堂,美好悠长。
下学的时候,夫子出了门来,凤妩眼睛一亮:“夫子!”
夫子扭头一看,好哇,被罚站的人竟然还能凑到一起闲聊,面色涨红,气得吹胡子瞪眼:“你!罚抄万钟山之风土地貌,一百,不,两百遍!”
说完,一甩衣袖,迈着大步走了。
凤妩刚要追上去,白黎伸手一挡:“哎哎哎,别走啊。”
这样被阻了一阻,夫子的身影在拐角消失不见了。
白黎露出一个自以为非常风流倜傥的笑容:“敢问这位同窗,芳名为何?”
芳名?芳你老子!凤妩想了一下午的论证万钟山之事泡汤,简直怒火中烧。她这样的霸王性子,什么时候被别人阻过好事?
“芳名,芳名,小爷叫你芳!”她扯来白黎的领子就揍,下手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点子太硬!这是白黎还手之后却被无情地揍得更狠了的第一反应。
好痛啊!这是白黎被捶得满头满脑是包的第二反应。
云景步履从容地走出来的时候,白黎已经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别让小爷再看见你!”凤妩看到云景,眼前一亮,轻飘飘丢下一句威胁,小步跑到云景身边,抓住了他的衣袖:“云景仙,酒艺课快开始了!咱们走吧。”
凤妩从地上躺着的白黎身上迈步而过,视若未见。
云景从地上躺着的白黎身上迈步而过,风姿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