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千随的脸上,不再有妘旖面前那种不着调的纨绔神色,更没有事事听从她时的讨好迁就,一下子多了几分深沉。
见此,云景更靠近了喝的半醉的凤妩一些,心中微微戒备。
冥千随起身,倒只是走近妘旖身旁,半弯着腰,注视着她的睡颜。
像是回答凤妩的问话,他开了口:“是太子是太女,于我而言,都并无分别。”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妘旖,专注而虔诚,热烈而温柔。
“这一世,她若是男子,我便与她生死结义,肝胆相照。”
“她若是女子,我便与她生死结发,不离不弃。”
“总之,我永远陪着她。”
说完这句话,冥千随小心地伸出手抱起了她。
动作轻柔,仿佛是怕惊扰了她的美梦。
冥千随看着凤妩和云景,坦荡地说道:“我总是自私,不愿她与别人羁绊过深。”
“妘旖对一一仙太过关注,我心中竟有些妒忌。因此,千随与妘旖明日便要告辞了,还望各位包涵。”
凤妩噢了一声,随即不解地转头问云景:“云景仙,他为何妒忌?”
云景张了张口,第一次不知该如何回答。
冥千随说话时的语气,太过郑重严肃,而其中包含的情感,更是晦涩难言,他也不懂。
凤妩又问冥千随:“千随老兄,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叫冥枯的人?”
冥千随怎么会不知道这位长辈?
他看着睡着的妘旖,陷入沉思:“那两位长辈,一向为族中那些个满口礼义道德的人所不齿。”
明霄大着舌头问道:“为,为何?”
冥千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神色微冷:“她与过继的王兄相恋,虽是异父异母,但到底担着名义上的亲兄妹,自然为族中所不容。”
“听闻,那位王兄想用军功来换娶她的机会,却不幸战死沙场。而族中为了牟取利益,将冥枯长辈嫁给了杀死王兄的仇人。最后她郁郁寡欢,早早离世了。”
“这段禁忌之恋原本早已湮灭在历史中,不过族中以为阿旖是真正的男子,所以拿这事出来说教我。”
说到这里,冥千随神色更冷:“说什么有违礼教之事,必遭天谴。我心悦阿旖,如何就有违礼教了?”
凤妩拍了拍手:“没错!无论小妘妘是男是女,千随老兄都伴随左右,这分明是从一而终的忠贞之士嘛!”
她捏手做拳挥了一挥:“那些个老顽固,打趴下就听话了!”
沉碧晃了晃醉得不太清楚的脑袋,极力回忆着:“我…我终于想起了,有位天妃,好…好像是冥族隔了十七八代的远亲。”
“她好似说过…唔…八九千年以前…冥族太子冥…冥修…自己改名成了冥千随。”
“原来就是你呀。”
冥千随看了看怀中沉睡的妘旖,只是笑了笑,再没说一句话,迈步离去。
是啊,是我。
千年万载,永世相随。
回房休息之时,凤妩悄悄对着身边的云景说道:“多谢云景仙的生辰之礼,我很喜欢。”
云景自听她刚刚说起父母已不在,心中便有些沉重,像怀着些心事。
一一仙这样的人,竟都不能拥有一份好运道,得一个父母双全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便是当年父神创立的天道法则吗?
听到凤妩道谢,云景这才回过神来,淡淡一笑:“一一仙喜欢就好。”
凤妩喝了许多酒,满脸红霞,她眨了眨眼睛,愉悦地笑着:“再同云景仙说个秘密。”
她小小声地说道:“我的本名,唤做凤妩。”
凤舞?与那首曲子一样的名字?
像是知道云景心中所想,凤妩神神秘秘地笑了笑:“非是凤舞云霄的舞,而是凤凰之姿,妩媚倾世的妩。”
然后,她很自豪地,又补了一句:“我爹爹取的,好听吧!”
云景看着她因着得意而微微摇晃的脑袋,笑容温和,眼神柔软:“好听极了。”
…
半夜熟睡之际,凤妩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感知太敏锐了。这院中,突然进了一道陌生又带着些许熟悉的气息。
她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天界有路你不走,非要往无间地狱狂奔,拦不住是吧?那老子就送你一程好了。
她悄然睁眼,看到门窗上,印出一个黑色的身影,在这深夜颇有些恐怖。
房门轻轻被打开,黑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毫无脚步之声,气息内敛。
嗯,倒是个出色的刺客。
黑影将要走近的时候,凤妩缓缓闭上了眼睛,但整个人已经绷紧,蓄势待发。
黑影站在床边,似乎在观察着什么,一时没有动手。
右边躺着呼吸均匀的沉碧,左边站着黑影刺客,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就汗毛倒竖,吓得尖叫起来了。
但凤妩是谁?她早就等着砍这个刺客了,如今只不过是静观其变,看看对方到底想要什么。
等了半天,刺客也没动手。凤妩也是好耐心,敌不动我不动。
过了一会,刺客竟然走了。
凤妩心中疑惑,杀人也能摸错门?
他还真摸错了。刺客站在床边看了半晌,又退了出去,甚至还好心地带上了门。
凤妩:“...”
凤妩不得不悄然起身,隐住脚步声,走到窗边。
窗子原本就微微留了一道缝,透过缝隙,看到刺客摸进了斜对面云景仙的房间。
刺客的目标是云景仙?还是又摸错了?
显然,刺客没有那么蠢,因为云景仙的房间里很快响起了打斗之声。
不过片刻,二人就从房间打到了院中,一时间术法纵横,剑光闪烁。
来人很是强悍,竟能一时与云景仙打个平手。
凤妩想着,自己打架的时候,是不大喜欢别人帮忙的,估摸着云景仙也是如此,便没有立刻上前。
云景天纵奇才,自幼受九重天精心教导,又与凤妩一样,生来便是上神之体,自然比刺客强上不少。但刺客习的是搏杀之术,终日徘徊在生死边缘,用的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一时未落下风,与云景僵持住。